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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杨柚所处的地方和她的身份非常不搭,是一家灯火通明的大排档。

    周霁燃靠在路边停了车,走了过去。杨柚只有一个人,桌上的烤串几乎没动,酒瓶却站了一排。

    杨柚提着酒瓶,昂头阖眸,鼻翼翁张,嘴角抿成一线。

    周霁燃立在一旁,抬手夺她的酒瓶,被她避了过去。

    杨柚喝得有点多,醉得眼角发红,直直地一扬手,大着舌头含混地说:“喝!”

    周霁燃没接,杨柚再往前递,身体失衡,从塑料凳子上栽倒。

    周霁燃眼疾手快从身后把人捞起来,看见一滴泪水滑过杨柚的脸颊。她挣扎了一下,头侧向另外一边,喃喃道:“是我害死了她。”

    她讲话的声音又轻又细,周霁燃没听清,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

    杨柚从他怀里抽身,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泪水已经不见,留下一道泪痕。她咯咯地笑了起来,提高声音,喊道:“我说,我也杀过人!”

    周霁燃微怔之时,杨柚已经转身,直直冲向马路上。

    方才堵住的车已经疏通至最后几辆,大约是被困得久了,司机踩油门时都带了狠劲,嗡嗡作响。

    周霁燃猛力把人扯了回来,他的动作又急又快,杨柚腕子上红了一圈。

    但她感觉不到疼痛,或者说她反而想要疼痛。

    黑压压的乌云厚重得似浓墨,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大雨倾盆而下,如同瓢泼,周霁燃没松开杨柚的手,反而攥得更紧,牢牢地掐住脉搏。

    杨柚不肯消停,疯疯癫癫地又哭又笑。

    她说她杀过人,这个埋葬已久的秘密,蠢蠢欲动着,想要昭于世人。

    周霁燃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身体,帮她抵御住雨水。

    杨柚喉咙都喊哑了,雨水淋了她一脸,头发也粘在脸上,狼狈不堪。

    她诅咒过真凶,也诅咒过自己。

    现在自己的部分应验了,那个人一定也不会过得好。

    周霁燃把杨柚送回家,脱下她湿透的衣服,帮她洗干净,再抱回床上。

    周霁燃蹲在她身前,把她的碎发拨到一边,视线牢牢锁住她。

    杨柚睡梦中犹不安稳,嘴唇嗫嚅着,声音几不可闻地吐出一句:“……对不起。”

    周霁燃轻轻弹了弹她白皙小巧的鼻尖,杨柚感觉到不适,抬手揉了揉鼻子,翻了个身,背对着周霁燃。

    周霁燃帮她把被子掖好,定定地看她几秒钟,走到门口,钥匙放在玄关处,然后出了门,轻轻把门推上。

    他把车送回了修车厂,然后仍穿着那身湿透的、黏在身上的衣服,一个人走回家。

    夜深人静,来时灰蒙蒙的乌云已经褪去,露出夜空清亮的黑色。

    月朗星稀,马路上湿漉漉的,地势低的地方有一洼洼积水,树梢未干,流着水滴。

    他想,杨柚真傻,为了惩罚自己,主动放弃了幸福的权利。

    诚然,犯了错,是要付出代价的。

    但他不会像她那么傻。

    ***

    周霁燃的日子还是一样的按部就班,并没有因为上次和杨柚的见面有什么改变。

    好早之前天气预报就说要下雨,周霁燃从医院回到家,收了阳台上晾干的衣服,走到房间里那个简陋的衣柜前。

    之前杨柚住在这里的时候,曾经嫌弃他这个衣柜又潮又破,自己又买了一个衣架,就放在沙发旁边,上面挂里颜色鲜妍的高档衣物。

    和杨柚“两清”时,她曾说过类似让他变卖这些衣服的话,周霁燃动都没动过,就一直放在这个地方。

    好像杨柚也一直都在这里一样。

    周霁燃拉开两扇柜门,把自己的衣服都挂了进去。

    倏地想起一阵铃声,周霁燃接了电话,是公司有事临时让他加班。

    虽然年纪不轻,他毕竟是新人,有需要就得去。

    当初分开,杨柚撂话的时候说得坚决,后来脾气过了,才想起来有件放在周霁燃家里的东西必须拿回来。

    过几天是姜韵之的生日,她托人辗转寻到一只翡翠镯子,难得一见的上品,姜韵之一定会喜欢,她必须拿回来。

    而怎么拿走是个艺术,杨柚开车到了附近,一通电话打给施祈睿的助理,让他吩咐下去找周霁燃去公司加班。

    那助理办事效率挺高,很快,杨柚就看到周霁燃匆匆出了家门。

    再次走进那狭窄破败的楼道,杨柚没露出嫌恶的表情。周霁燃家的钥匙她没还回去,她轻而易举地就开了锁,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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