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然没接话,她不知道陆璟这句是对她可以如战士般勇往直前,还是指他写文章挥笔声就像蚕吃桑叶“唰唰”一般,可以一挥而就。 蚕房的门突然开了,一股冷风进来。 徐惠然打了个哆嗦:“娘。” 陆璟也站了起来:“娘。” 陆李氏看了看儿子和媳妇的穿着,面色不好。 虽说乡下夏日男女劳作,身上的衣服有时比这还少。但陆璟是要做大事的人,跟粗脚泥腿汉子不同。 陆李氏的脸很难不板:“五郞媳妇,你跟我来。” “娘,我就来。”徐惠然急步走到门边上。她不是为了陆李氏,是为了她的那些蚕,冻坏了,这些日子就白干了。她把袄子匆匆穿上,出了蚕房,随手把门关紧。 陆李氏一扭头,就往楼下走,脚下的地板给踩得“咯吱”响。 徐惠然听着陆李氏的脚步声,就知道在想什么。这个时候,陆璟不来才对。要是来了,怕陆李氏更是火大。 陆李氏前面走。徐惠然后面跟着。 楼梯那光线暗,住惯了一楼的陆李氏下楼时,差点要摔。徐惠然一把拉住:“娘,楼梯有些高,不好走。” 陆李氏站稳了,不说一句,走了下去。 进了陆李氏的屋,陆李氏坐下来看着徐惠然,斜眼打量着徐惠然:“五郞怎么也在那里?” “我跟五郞说过,蚕的声音怪吵的,怕影响了五郞读书。若是因为蚕房暖和,便在书房也给生个火盆。五郞不要。他说,蚕是有好运的。古人说过,回廊里有了蚕吃桑叶声,沾了这个气,莫说府试,就是中个举人都不在话下。我就不敢再劝,怕坏了五郞的运道。” 徐惠然说完,静静看着陆李氏。 反正你要骂,就是坏了你儿子的运道。我可是不怕的。 陆李氏犹豫了:“真有这个说法?” “这个,五郞是这么说的。我倒是不好说了。”徐惠然恬静一笑,陆璟适才是说过。 儿子说得总应该是有道理的。或许这样子真对儿子考试有好处。陆李氏咳了声,视线移到了徐惠然的肚子那:“你嫁进来也有段日子了,可有什么感觉?” 徐惠然垂下了眼。 前世,她也曾给陆李氏叫到这来过。那天好像阳光挺好的,但是她却跟掉在冰窖里似的。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徐惠然想不起来了。 身体里某处地方在跳,让她缩紧。徐惠然抗争了下,那种感觉渐渐退去。 “那就是没有了。”陆李氏正了正声,“总不能日后五郞做了大官,连个叫自己爹的人都没有。你织布养蚕的供五郞读书,都不如这个要紧。我也不说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吧。” 再过几个月,陆璟中了秀才,就要去县学,住在那里。到那时,她就可以轻松了。 徐惠然从陆李氏的房里出来,抬起头看了看天。 天上有些云,太阳半遮半掩的,可徐惠然却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感觉到了春天的气息。一阵风吹过来,都带着春日里特有的气息和温暖。 回到了蚕房,陆璟还在。 徐惠然把袄子脱了,去查看吃得正欢的蚕,唇角不自觉露出了笑。 陆璟看了徐惠然一眼:“我有点羡慕那些蚕,得此青睐,哪怕‘春蚕到死丝方尽’,也不枉此生了。” 徐惠然抬起了眼:“相公应该知道‘灯下缫丝恨更长’,哪里还会不枉此生。”坐下来,继续针线活。 刚才陆李氏的话,对她还是有影响的。她这么辛苦就是想离开陆家,几年后可以快快乐乐地生活,并不想在‘丝方尽’还是‘泪始干’。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