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惠然往岸上看:“是不好走,下着雪……” 灰黑的天色里,徐惠然独自一个人坐在车里。车外的冷风往里灌,很冷,她缩成了一团,全身在抖。 陆璟停了笔,看着徐惠然,又去看外面的运河。 徐惠然收回了视线,又开始缝衣服,捏着针的手指感觉有些凉。 “等我们到京城时,那里应该还不会太冷。”陆璟又去习字。 春闱在明年二月初九,要比八月初九的秋闱艰难多了。早去,也是好适应下气候,不会到时水土不服。 等乡试一结束,新中的举人会拿着官府给的盘缠往京城而去。拥挤的运河只会更拥挤。 船走得慢,不时要让路。 陆璟倒不急。徐惠然也不急,甚至不想到京城。 船还是慢悠悠地出了南直隶,进了鲁省。一到了鲁省,陆璟的神情严肃起来,望着船外的景色带了些忧伤。 陆榉就是在这出得事。 船工看了看一串的运粮船:“那些船别看雇了押船的保镖也是没用的,很容易挨抢的。” 蚕姐问雇来的船工:“这里强盗这么多,官府不管吗?” “姑娘哪知道那些专抢运河上商船、粮船劫匪的厉害。怎么管,那些官老爷的小老婆还是强盗的干妹妹呢。”船工笑了起来。 蚕姐气了:“这些官就应该给罢了才对。” “罢不了哦,本地的知府可是喜公公的干儿子,又是高大人的干兄弟,谁敢罢。”船工笑了起来,“公子和奶奶这阵就别出船舱了。那些强盗见只是我们两个穷光蛋,倒不会打这船主意,就是姑娘你也好好待在船舱里面吧。” 蚕姐扭身回了船舱:“五奶奶,等五少爷当了官,把他们都收拾了。” 徐惠然笑了,蚕姐不知道,陆璟才是最坏的那个。 晚上,船停在了岸边。陆璟特意让船工把船停在往京城运粮的船边上几十丈远的地方,夹在了一些小船中间,不显眼的地方。 陆璟看船停好,让杜阿福把刀放在手边。 蚕姐手里也握着刀,衣服也不脱,坐在杜阿福边上。 杜阿福看了眼蚕姐:“你不睡,我还要睡。” “你睡你的。我就坐在这。”蚕姐的嘴唇都发白,“大爷就是在这附近出得事。” 杜阿福躺了下来,把被子一拉:“他们截得是粮船。” “五少爷没钱,五奶奶可是有钱。”蚕姐站了起来,“我去保护五奶奶去。” 杜阿福翻了个身:“你还是拿弓箭比较合适。” 蚕姐一想也是,把刀放下,跑出去拿弓箭。拿了弓箭跑到陆璟和徐惠然的舱房外,看舱门紧关着,只好回去。 徐惠然衣服未解,躺在床上半眯着。 每一条船上的人都是这样。雇来这条船上的两个船工,也没有脱衣服,或者他们已经习惯不脱衣服睡觉,手里还抱着浆。 陆璟也同样,也没有脱衣服,躺在徐惠然边上,眼睛睁着,机警听着外面的动静。 船外只有水拍打船的声音。这样的声音,再加上船的微微荡漾,很容易让人睡着。 徐惠然就已经有些坚持不住,眼皮越来越沉,想睁开也不容易。 船上的人都渐渐睡去。 陆璟却一直警醒,那晚的情景一直在他眼前晃。 那夜他是个懦夫,如果他勇敢些,也许陆榉不会死。这是陆璟这几年一直问自己的一个问题。设想了好多次,每一次都不敢想到结局。 快四更天,也许今晚就这样平静过去。 前面粮船上押船的人这样想,打着哈欠,再坚持一会儿就可以睡觉。 岸上有黑影来。这些人来得很快,骑着马的,坐着车的,跑着的。 粮船上的人惊醒了,敲响了锣,拿起了刀。岸上的人向船射出了弓箭。 还有人喊:“船漏了!” 粮船上乱了起来。交税的粮,如果受潮就不能交,跟给这些强盗抢了一样。一拨人去堵船底。守船的人少了一半。 火把下,可以看到强盗冲上了粮船,跟粮船上的人扭打在一起。 徐惠然从锣敲的那一刻就醒了。火把的光映亮了船舱的窗户,徐惠然瞪大着眼睛望着外面。 陆璟拍了拍徐惠然:“没事。他们不会到我们这来的。” 徐惠然点了点头。把手伸出放在床边的弓,抓了过来。她学弓是为了逃跑时的自保。现在不是逃跑,也希望能有用。 “我出去看看。”陆璟往船舱外走。 徐惠然抓住了陆璟的衣服,眼里露着惊恐,喉咙干涩。 陆璟拍了拍徐惠然的手:“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徐惠然松了手,牙紧紧咬着,点了点头。 陆璟出了船舱,轻轻一纵跳上了岸,隐入了黑暗里面。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