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湿的发已然干透,小发髻抓拢不住垂下来,丝丝缕缕,帐帘上的影子好是清晰。 丫头抄得仔细,半个时辰过去,他在帐中早没了声响,可她莫说起身寻什么东西,就是一口茶都不曾碰过,果然是在赶经。齐天睿看着看着,忽地想明白了,对啊,明日祭祖最当紧的是什么?除了合家子到齐,最当紧的就是孝子贤孙们手抄的经文,怕是比那撑场面的金凤还要在老太太跟前儿得脸。抄不完,她哪来的功夫想那金凤? 齐天睿起了身,走到桌旁落座,另取了纸笔,蘸墨。 “相公……” “我也抄,快些。” “不必了,我自己……” “行了!” 第二夜,烛灯下又是两人的身影,只是这一回,无人问,无人言语,笔下飞快,一样的蝇头小楷,刷刷而过。佛经的道理不知几何,只这心思都是十分的诚…… 远远敲了四更,经文抄毕,小心地吹干,收拢,莞初又从头数了几遍,一篇不少,这才放下。 齐天睿躺在床上候着,头枕着双臂,毫无睡意。不到一个更次了,她再不说,就一切都晚了。虽说也恨她不知好歹,不如就让她出一次丑,可齐天睿此刻心里头于那金凤、于祭祖早已不甚在意,仿佛一门心思要一件东西,费尽心力筹划,到最后已然忘了初衷几何。 此刻,只想等她开口。 她褪了薄袄儿,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一只小猫儿一样蜷缩在了床里。 她闭着眼睛,绒绒的双睫小蒲扇似地卧在苍白的小脸上,安安静静的。她没睡着,却也不肯看他。 外头的小时钟一点一点的,夜在走,眼看着天就要亮了,齐天睿长长嘘了口气,转过身对着她,轻声道,“丫头,” “嗯,” “你今儿是回粼里了么?” 小蒲扇微微一颤,没吭声。 “你有事瞒着我,是不是?” “我……”她轻轻睁开眼睛,朦朦的红烛映在清澈的琥珀中,点点的。“把老祖儿传下来的金凤丢了。” 这么便宜,她就说了,说的毫无波澜,只是语声轻,有些无力。 她不再掩饰,齐天睿略心喜,“丢了?丢哪儿了?” “不是丢,是当了。前几日我等银子使,不认得那是老货,就给当了,今儿想去赎,不曾想那当铺被别家盘下。” “哪家?” “不知道。我都问了,人家都不认。”她轻轻叹了口气,“许是,碰上卷包会的了。” 她认了,自己这一日的奔波,仔仔细细,她尽了力便认了,瘦小的肩膀独自扛,竟是一丁点儿都不曾想到借力,哪怕是自己相公的力。齐天睿不觉咬咬牙,又沉了声道,“我倒是有银子,只是那东西可买不着。” “嗯,我知道。” “那明日祭祖,你打算怎么着?” “不能怎么着。” “不怎么着?不怕老太太问?” “怕。”她轻声应下,“不能就这么让老太太瞧见。我想着明儿一早去跟咱们太太说,讨太太的主意。” “讨太太的主意”……她分明知道这一去,“太太的主意”就是谨仁堂的家法,可当着他的面竟是一个字的怯都不露。清清净净的,无奈的乖巧,这模样若果然是装出来的,也让人信得心甘情愿。怎能不恼,明明是她不知好歹,穷疯了把家传的金凤拿去当,此刻怎的竟是他生了愧意? “不怕挨板子?” 她抿了抿唇,“怕。” 混账丫头!齐天睿恨声在心里骂,既然怕,你开口求救啊,说相公我做错了,相公你救救我啊,开个口会折了你的寿啊??!强压了火,闷声问,“明儿一早自己去?” “嗯。” “睡觉!” 并未觉出他语气的暴躁,她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 天快亮了,齐天睿有些头疼,睁眼看着帐顶两只比翼双飞鸟,并非比翼,一前一后稍稍错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