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初一见是正宗的山西臊子面,直乐,“这个好,这个好!” 石忠儿已然先一步在里头的桌子上腾了位子,齐天睿却拉着她往人群里挤,“来,丫头,瞧个稀罕。” 人群围着,大师傅的案板足在一丈外,当当当,刀切面快得闪人眼,两臂抻起,几下就扯成千根发丝细,挑起一头冲着滚汤过投过去,只见一条银丝飞起,直入锅中,待到那弧线消失,案上也已没了面。人们都拍手叫好,丫头也兴起,像是在看杂耍,直跟着嚷嚷,齐天睿不得不用斗篷摁住,以免她跳到外头去。 看了好几锅,莞初才肯走,两人并排坐在长条的凳子上,一大碗,一小碗,连绵不断的长寿面端在面前。桌上是正宗的山西陈醋,莞初拿起醋壶给大碗了浇了些,给小碗里浇了些,用筷子都拌匀,挑起一筷子面,冲着他小声儿跳跳的,“相公长寿多福,平平安安!” 齐天睿笑,“真聒噪,快吃。” 一碗汤面吃得两人都冒汗,好不痛快。 一路往外走,莞初再不肯待在他的斗篷下,拉着他东挤挤,西看看,小地油子一般,齐天睿不得不左右挡着,护也护不周全。好容易上了马车,还是乐得不安分,齐天睿将她的斗篷帽子拉下来,透透汗,外头帘子打起又递进一个油纸包裹。 车厢里顿时一股子新油炸的香甜气,大手捧了还未打开,那一旁的小嘴儿便乐了,“是柿饼子炸糕!” “你还吃得下?”齐天睿一面问着,一面已是打开那油纸,她一探手就被他打开,而后烫烫的捏了一小块递到她口边,她立刻张嘴接了,“真甜呢!” “真馋呢。” 丫头咯咯笑,守在他手边,一小块一小块都吃光…… …… 出了西关大街,人声渐渐远去,青石的路面上嘚嘚清脆的马蹄声,轻快地跑着。 莞初吃得饱饱的,透过玻璃窗看着外头走没了灯光,大街一路往西南,静悄悄走了半个时辰,夜空中忽地传来笙管声,莞初正纳闷儿,远处已是现出五彩斑斓的灯光。 马车缓缓停下,外头的乐声有的悠扬,有的热闹,掺杂了男男女女嬉笑之声,好是甜腻,莞初不觉蹙了眉…… 帘子打起,他接在下头,莞初犹豫着走出来,夜空中湿湿的水潮气立刻拢了过来,那不远处的人声乐声更似一波一波的热浪涌过,心立刻烦乱。回头看,河岸边,河水上,悠悠的,足有二三十只大船,都挂着七彩的灯笼,薄纱围帐,这么近已是能看到那近处的船上,女人娇娇地倚在男人怀中,红衫绿裙好是惹眼;酒醉迷迷,腻人的乐声遮不住男人的浊言秽语,入在耳中,心里一阵恶心…… 虽从未来过,却一眼认出,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十里秦淮河…… “来,咱们上船去。”他接下她来,把斗篷帽子往下拉了拉,牵了她的手就要走。 “你,你怎的把我带到这儿来了??” 身后的人钉在地上了似的,一动不动。看那小脸冷颜冷色,小声儿怒,唇边的小涡儿都不见了,齐天睿诧异,“怎的好好儿恼了?” “我不上花船!” 齐天睿被这义正言辞逗得一挑眉,“你还什么都知道。”说着就把人往怀里揽,岂料那人儿非但不动,还往后扯,大手里的小手也握了拳,不肯再与他贴着。 齐天睿只得上前,弯腰对上那双清凌凌含着怒气的琥珀,“傻丫头,这是咱自家的船,不是花船。不信,你瞧瞧。” 他口中说让瞧,丫头反而更拗了劲儿,别过头,不肯再看他。齐天睿笑了,直起身,一把将人硬生生地扯进怀里,捏起那倔强的小下巴,对着河岸道,“看,哪儿挂了花灯了?” 莞初顺着他的指引看去,离开近处花船十几丈远的地方泊着一只船,船身稍小,虽也是雕梁画栋,却是茜纱窗、繁锦帐,装点得十分雅致,舱檐上挂着玻璃宫灯,上头端端一个偌大的齐字。 齐天睿磕磕怀中人,“怎样?” “即便不是花船,也是喝花酒的,我不去!” 别了他的手,小牙一咬,小声儿宁死不屈的硬气,齐天睿真真是又无奈又想笑,恨不得狠狠掐她一把,又舍不得,只得耐了性子道,“不是喝花酒的船。”心道,你相公我喝花酒的时候,你还在娘怀里抱着呢!“这是我买了用来做生意的。” “我不信!什么生意啊,非要藏到船上去,非在这么个地方做!” “古玩生意啊,你当那宝物都是在铺子里头摆开了卖的?好多都是盗墓的人挖了悄悄儿爬上来卖的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