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闲话多,聚在一起做针线活儿的队员们哪里不知道陈容芳是要去副业队。 陈容芳这是不炫耀,为人内敛。 刘红梅摆摆手:“和我们还见外,你快去副业队吧,别耽搁了。我听我男人说,外面有几个公社副业队发展得特别好,提高了队员的收入,大家也天天有活儿干,你们副业队的现在得加油啊,要是咱们生产队的副业队也能这么好,到时候我们也不用纳鞋底了,都跟着去副业队上工。” “真的?”有队员眼睛一下就亮了,能天天上工? 刘红梅便绘声绘色说了自己的见闻,听得大家神往无比。 陈容芳也朝大家笑笑,保证削尖了脑袋也要留在副业队,以后带着姐妹们一起发财——这当然是玩笑话,但大家听了不免心里热乎。 等陈容芳走远,方婶儿叹了口气:“唉,真羡慕。” 谁不想多干点活儿?倒不是犯贱想干活,纯属是馋工分。 方婶儿手中那团针线都瘦了,从一团毛绒干瘪成了小细枣,方婶儿眼里有羡慕,却没有妒忌:“现在容芳家这个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家里欠的钱还清了,等粮食晒干,也能还干净粮食,从此就能挺直腰板,志国本分体贴,肯劳苦,容芳又领了副业队的活儿,以后她家这日子就要和和美美了。” 方婶儿朝左右道:“之前啊,志国带着容芳分家的时候,多少人心里有着疑影,多少人偷偷指着他俩的脊背说不孝顺老人,将来有得报应,春花儿更是笃定他俩要倒霉透顶,结果现在呢?” 方婶儿笑了笑,意思不言而喻。 年春花最爱咒人倒霉,可这老天爷有眼睛,第九生产队的干部们有眼睛,勤快的人就是饿不死。 方婶儿这么说,王萤就不高兴了。 王萤那五元钱找到了,起初找不到五元钱的时候,王萤哀嚎连天,趴在地面上找啊找,一无所获,她以为是自己喂猪喂鸡的时候不小心掉了钱,趴到脏兮兮的猪圈去翻了个底朝天,除了一身臭味之外什么也没找到,哭得双眼红肿。 最后,是福团无心的一句:是不是做饭的时候不小心落在柴堆里了? 王萤去一找,果然就在柴堆那儿发现了自己的五元钱,喜得她逢人就说福团就是个福娃娃,完全忽略了为啥从掉钱到找钱都和福团有关! 福团随口说一句,都有这么大的福气。所以,自己肚子里怀的肯定是个男孩儿。 王萤高兴得春风拂面,和福团、年春花家更是亲近,也就连带着不喜欢陈容芳一家子了。 人家年春花说得没错,福团这么有福,欺负了福团的能有好日子过?不家破人亡都算好的了! 是的,随着陈容芳一家还清了钱,年春花再说嘴陈容芳、楚志国倒霉穷时,就没人肯信她了,还笑着看她,那样子,就好像是年春花这个做妈、做奶奶的太酸了,看不得别人好,恨人有笑人无一样。 年春花落了个好大的没脸,最后就只能打着哈哈说:“钱、钱倒是还清了,但他们一家没福啊,我家福团这么有福,当初都过不起她家的日子,她家心狠,不在钱上出问题,怕就是要在身体上出问题。” 年春花说这话的时候,想着未来楚志国去矿上没了命、陈容芳一病不起、楚深被打断腿、楚枫被小混混糟蹋了的事儿,就觉得一切都有定数。 别人呢,只是和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有的队员直接笑嘻嘻说她:“春花儿,你这么喜欢给人断命,咋不去支个摊子专门给人断命算福呢?” 年春花就寒气着一张脸:“那些下九流的事儿,我会去做?” 她要是真去了,不得被抓起来当个典型? 别人就更笑开了,微露鄙夷,年春花看不起那些下九流的算命的,但她这张口闭口的,不都是算命的才做的事儿吗? 除开这些搭理年春花的人外,还有一些人,则是根本不带理会年春花的,照他们看,年春花就像失了智一样,盼着啥不好?盼着自己大儿子大儿媳一家家破人亡,证明你的福气比你大儿子一家大?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