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弘眉目轻敛,唤过奶娘来,让奶娘把宁娘带走。 “昨儿你传消息到太学,我便告假去了公主府,见了她一面......”他话止住,顿了一顿:“她性子硬,钻了牛角尖。” 湘君看周弘神色落寞,想起昨日里阳平说“恨”,难道对周弘也说了?伸着手掌捏了捏周弘的手:“她是个女人,遇上这种事,心头不悦也是人之常情。” 周弘轻轻叹了一口气,再没说一句话出口,许是无奈。 湘君早知周弘骨子里情深义重,也劝不得他,只问道:“那孟四郎的孩子可还在?” 周弘道:“没救,阿娘亲自派人去,我不能轻举妄动。” 他这轻举妄动中含有很多层意思,湘君细细琢磨了七八分,暗想周弘沉得住气,可这沉得住气也得有代价,装死人就得刀子扎在身上也不动声色,他这些本事也练了很多年了吧...... 湘君环着他的脖子,脸颊轻轻蹭着他的脸颊:“没事的,我信你。” 次日休沐日,湘君起来晚了一个时辰,才睁开眼,宁娘就来缠着她,湘君就抱着宁娘在床榻上玩拨浪鼓。 周弘收拾整齐进门,看他们娘俩玩得欢实,捏了一把湘君的脸:“快去净面。” 湘君朝他奴了奴嘴,抱着周弘亲了一口,周弘推了推她,丹凤眼挑了挑,一本正经道:“洗了再来。” 湘君脸上微热,把宁娘塞在周弘怀里,嗒一声跳下床,趿拉着鞋子到内间洗漱。 门仆匆匆跑进门来,湘君才在屏风后面净面完,就听得声音:“王爷,九驸马自尽了!” 湘君一把拨开铜盆,披了件外袍跑了出来,正要询问,却见周弘已经站起身来询问那个门仆:“何时的事?” 门仆道:“听人来报才自尽,应该不过两个时辰。” 周弘在原地伫立许久,朝门仆挥了挥手,门仆退去,湘君也赶忙换上衣裙,同周弘一起赶往公主府。 公主府内哭哭嚷嚷一片,周弘带着湘君走进门去,孟家一大家子人都站在正堂中,女眷们守着尸体哭泣。 阳平裹着厚厚的貂裘坐在椅子上,神情木然,几个婢女跟在身后低低抽泣。 湘君和周弘来不及见礼,朝堂中躺着的躯体一望,孟四郎身躯上已经覆上白布,周弘抬手揭了一角,露出孟四郎的头,唯见脖子上一圈被血染红的白纱,而那张妙丽容颜上一片青白,再无生机。 周弘放下白布,转步到了阳平跟前,摸着阳平的脑袋,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湘君看阳平神情已经木然,料来她经受不住这一连串的打击,伸手抱了抱阳平,柔声安慰道:“别怕,咱们会处理。” 这一句话仿佛唤回了阳平的神,她冷抽抽一笑,推开湘君:“你们会处理什么?”目光逡巡一遍,起身道:“阿娘,孟家,还有...七哥,我最信的七哥,你们都怎么处理的?” 砰一声,她拂落桌上的白玉花瓶,像是发泄似的朝地上的碎片怒吼道:“我不过你们手里的皮影人,怎么动都得听你们的!” 这偌大孟家和周弘二人竟无法反驳,阳平咯咯直笑,笑得眼泪横流,几个婢女来劝她皆没有用。 一口气缓不匀,阳平直直栽倒下去,周弘伸手抱了阳平,朝婢女喝到:“唤医官!” 一人死,一人伤,孟家和湘君他们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分为两拨儿守着死人和病人,不过一个时辰,女帝又从宫中赶来,瞧了孟四郎一眼,怒气盈盈骂了句“蠢材!”,惊得守着的孟家人齐齐叩下谢罪。 女帝脚下不停地跑去找阳平,入屋则见阳平冷面冷脸躺在床上,阳平冷冷看了女第一眼,又转开眼珠子。 “九娘。”女帝轻声唤着阳平。 阳平没做应答,任由女帝坐在身畔许久。 屋中人大气儿不敢出,湘君和周弘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她看见周弘面色发白,想来也是难受极了。 许久,阳平开了口:“您来是要连我也要杀了么?” 一屋皆惊,阳平这话可是大逆不道,湘君要上前劝一劝,却被周弘捏了捏手,阻止了下去。 女帝也怔愣了一会儿,心痛得皱眉:“你说什么傻话,娘怎么会杀了你?” 阳平讽刺一笑:“孟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