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里听了,眼圈微微浸湿,面上也十分委屈:“孙儿今日才明白,当初孙儿三番两次肯请玛法上书归政皇上,玛法为何迟迟不动……” 索老夫人叹了口气:“老爷虽是忠君不二,可是总还是顾念着你,毕竟你是他最宠的孙女!若早早归了政,咱家没了首辅的位子,娘娘在宫中便少了依靠。况且,依皇上的威望,就算辅臣归了政,他也拿不到实权。实权还握在鏊拜与遏必隆手中,到时候昭妃的崛起就是势不可当。而皇上若想得到北边科尔沁的支持,就势必要恩宠福贵人。那样,皇后就难以自处了。所以,老爷才一直拖着,直到后来,身子不行了,这才在最后关头率先上书。” 赫舍里怔了半晌:“原以为我想明白了,不承想,我只看到最外面那一层。朝堂、宫闱、权势、争斗,我差得还太远了!” 索少夫人心有不忍,随开口劝慰:“娘娘如今有孕,便是上天的恩赐,这孩子来得太及时了。只要娘娘守住这孩子,就守住了中宫的位置。” 索老夫人点点头,附和着:“芳儿,玛嬷再叮嘱你一句,眼下还不是你立威争宠的时候,眼下,咱们凡事要忍,一切以龙胎为重。还有,就是你要牢牢抓住皇上的心。” 赫舍里目光茫然:“皇上,待我是好的,可是,待旁人更好……” 索少夫人眼中含泪:“当初,真不该贪图一时的荣耀,如今却要娘娘这样辛苦!” 赫舍里听了这话,反倒释然了,她甚至从唇边挤出一丝笑容:“额娘不必这样说,都说凤凰浴火重生,我还就不信了,太皇太后当初在太宗五妃中不是位列末席吗?如今好赖我还是皇后,我的机会似乎更大呢!” 索少夫人看着赫舍里神情中的坚定,一时不知如何接语。 索老夫人倒是点了点头:“好孩子,有你玛法当年的风采,如今我们索家虽然没了首辅,可也不是随意让人欺负的。婵儿,快进来!” 赫舍里微微一愣。 只见一个眉目清秀的姑娘走了进来,朝着自己端端正正地行礼请安:“赫舍里婵儿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赫舍里定定地看着:“婵儿,赉山之女?” 索老夫人点了点头:“如今宫里改了规矩,不让娘家陪送丫头和嬷嬷,皇后自然也不能破例,可是皇后娘娘有了龙胎,身边若没有自家人陪着,总是不能让人放心。这是你族妹,还算伶俐,玛嬷把她带在身边亲自调教了两年,如今交给皇后娘娘用着。皇后对外就说是妹妹来宫里与姐姐做伴解闷儿,这旁人自说不得什么。” 赫舍里看着索老夫人,心中十分感动:“玛嬷到了这个年纪,原该在家中安享富贵不问琐事,可现如今还要为孙儿操劳,想来真是孙儿的不孝!” 索老夫人拉着赫舍里的手轻轻拍了拍:“只要娘娘安好,咱全家便都好!” 春日暖阳洒满室内,但不知怎的,刚刚入宫的婵儿却觉察出一股子阴寒之气,余光一扫,似乎看到一抹衣角消失在殿门外。 婵儿吸了口气,这就开始了,她知道她身上背负的使命,从今儿起,要打起精神护卫好皇后,只有这样,才能护住赫舍里家的荣耀。 乾清宫懋勤殿。 康熙对着案上的书册,面色阴沉。 《世祖实录》监修总裁官巴泰,总裁官图海、魏裔介、卫周祚、李为总裁官,学士塞色黑、明珠、范承谟达哈他、单若鲁等人皆跪在御案下面。 康熙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到巴泰面上:“你是监修总裁官,朕只问你,你如何看待此事?” 巴泰立即将头伏在地下,磕了又磕:“奴才罪该万死,此事关乎社稷神器、帝业相继,这关键一笔,奴才实在不敢擅专!” 康熙冷冷一哼:“不敢擅专?朕问你,朝堂巷尾、官员与百姓议论的,到底是真是假?父皇果真有那份遗诏吗?” 巴泰听了越发惶恐,只得把头重重磕在地上,不敢言语。 图海为人耿直忠正,眼看少年天子面色发青,双眼冒火,又见一班老臣跪得太久,于是开口说道:“皇上何必计较街谈巷议,满朝文武都清楚,先帝世祖章皇帝只留有一位遗诏,就是当日太皇太后召四辅臣入内拜见嗣皇时宣读的《罪己诏》。” 康熙盯着图海:“为何如今人人都说那份《罪己诏》不是先帝的意思,而是被人篡改的?” 图海对上康熙的眼眸:“先皇殡天前一日,先皇召大学士王熙与麻勒吉入内。先皇口授遗诏命他二人草拟,写好后还三次过目钦定。皇上若对此存疑,可召王熙与麻勒吉入内询问。” 康熙听了,似乎马上就要宣二人入内,却见明珠忍不住好一阵咳嗽。 明珠立即伏地:“奴才御前失仪,请皇上恕臣死罪!” 康熙摆了摆手:“都下去,今儿的事,一个字也不许往外透。” 众臣喳了一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