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找到个真心相守的人不容易……” 段凌拿起马鞭,无意识轻轻一甩,忽然便一声叹:“到底也是个重情之人……”他翻身上马,朝手下吩咐:“将她的残骸收一收,带回城……扔去袁巧巧墓里。” 这命令来得突兀,众人都愣了愣。段凌见到他们神情,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一时也不能理解自己,可话已出口,他却也不愿收回,遂不言不语,索性策马,先行离去。 自有人拿了木棍去翻那堆灰烬。任千户则跟着上马,追上了段凌。他与段凌并排而行,几番偷偷去看段凌脸色。段凌任他打量,淡淡道:“想说什么?” 任千户微张口,措辞道:“大人方才可是说,司扬是个重情之人?” 段凌并不承认,答非所问道:“不过是几截残骸,便是带回去,也不会有问题。” 任千户沉默片刻,忽然道:“我跟随大人许多年,有幸留得命在,看圣上登基。大人曾经和我说,似我们这种人,不能有弱点,否则迟早被人抓住,死无葬身之地。” 段凌脸色未变,语调却有些沉:“你这话什么意思?” 任千户直言不讳:“属下只是觉得,放在以前,大人是决计不会说今日这番话,也决计不会下方才那个命令。” 任千户以为段凌会解释,或者会辩驳,可段凌默然半响,最终却只是道了句:“知道了。” 他再不愿与任千户多说一句,喝了声“驾”,甩下任千户径自远去。 段凌知道任千户没有说错。刚与兰芷相识时,他很庆幸他能凭这些年的努力,走到现今的高位,才有能力给兰芷与她身份相匹配的生活。可当他发现兰芷瞒着自己别有谋划时,他却开始忧虑,担心兰芷在这浩天城会不会遇到危机。知道任元白是细作首领时,段凌终于明白了事态严重,也是第一次生出了隐退之心。 可似他的身份——圣上的心腹,知晓太多不能外传的机密——又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当初他决意选择协助圣上篡位,便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只是他想复仇,他没有别的途径。这条路走到如今,他已经涉入太深,想要活下去,便得为圣上所用,若是失去了作用,那他的下场……怕是与“走狗烹”差不离。 无法之下,段凌只得按捺不安,谨慎谋划,等待合适时机。可事态并没有因此往好的方向发展,任元白临死还要拖兰芷下水,现下兰芷以营救太子为己任,为了防备她,段凌已是步步惊心,偏偏司扬还跑出来掺合一脚,向秋玉成告密。 段凌觉得,自圣上登基后,他已经许久没有这般费心。只是,曾经他费心算计时,心中并无畏惧,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弱点,那么只要安排得当,一切就都会依照他的计划进行。 可现下……他变了。他无法言明这种转变具体为何,却清楚知道它的致命。他一直在努力控制,不让这种转变影响到他的决定。今日却不知为何,他竟是没能做到,以至于连任千户都看出了不对劲…… 清风依旧微凉,段凌心中却沉闷起来。他默默想:他真的不适合浩天城了。但既然他还无法离开,便一刻不能放松。他不能大意,不能同情,不能软弱,不能有善心。这些疏漏……总有一天能要了他的命。 ——而他有兰芷,他得活下去。 却说,兰芷自新凤院一夜后,在屋中恹恹窝了两日没有外出,这天却意外接到了萧简初的邀请,约她去他店中一见。兰芷终是收拾情绪,简单吃了午饭前去。 萧简初在浩天城开了一家车行,专为宇元贵族提供豪华马车,兰芷还是第一次去那里。到了地点,兰芷才发现萧简初将这车行称为“店”,实在是有些谦虚。四方车行其实是一间小山庄,占地足足半条街。兰芷始到大门,便有穿着讲究的小厮迎上前,笑问道:“这位姑娘,天气炎热,不如先去偏堂小坐歇息?” 兰芷还以为这人是萧简初派来接她的,因此没有二话,便跟着他进了庄里。可顺着花廊行了一段路,那小厮却又问了起来:“姑娘看着面生,可是第一次来咱店里?想选什么样的马车?” 兰芷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她摇摇头,将萧简初给她的玉佩拿了出来:“让你家掌柜来见我。” 小厮愣了一愣,却是很快接过玉佩道:“方才正巧来了重要客人,掌柜正在接待。”他四下张望,指着不远处的亭子道:“姑娘且去那等等,我这就过去通知。” 兰芷应好:“不急,他先忙,我就在附近走走。” 小厮告退离去,兰芷果然去了小亭。有溪水围绕小亭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