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段孟说过,他生在这,长在这,几乎都能想象出来矮矮的一个小男生在这个院子里奔跑的景象。 从小小的一只,满满茁壮抽高,变成如今这副俊朗的皮相。 “换一家吧,你看呢?”拆迁办的人说。 何遇轻轻拍打资料,还在犹豫。 “你们做什么?”身后突然有人说。 何遇转身便看到了段孟,跟之前看到他的模样都不一样,灰头土脸,在土堆里刚滚回来似得,外套挂在肩上,袖子撩到手肘,露着精壮的胳膊,沾着灰泥的脸上都看不清五官,眼神冷淡。 他脱下手上脱了线的手套,往水泥板上一扔,说:“问你们呢,又是什么事?” 拆迁办的人之前就来过几趟,算是熟人了,一个上去给他递烟。 段孟没接,只说:“你们要没话说,我就去吃饭了。” 时间正好临近饭点,他扭身朝屋里走,经过何遇身边时也没停一下。 “不是,段先生我......” “啪!” 段孟甩上了门。 院子里一时安静的出奇。 拆迁办的人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就是这样,这家是最难搞的,直接拒绝交流。” 无法沟通,连原因都找不到。 队里有人说:“什么德行,这种就是社会上的渣渣。” “算了,你少说两句。” “不是少说多说的问题,他不搬就不搬,但摆的是什么态度?” 何遇说:“好了,我们先去吃饭,有意见等会再谈。” 出了院子,驾车去附近的餐馆解决午餐。 何遇随便扒了两口就出来了,问老板拿了瓶矿泉水,站在小车棚边,喝水晒太阳,脚尖蹭着地上的小黄狗。 马路对面有个施工队在作业,工程车一过就漫天的尘土。 何遇眯眼看了会,捞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何遇说:“下午上不上班?” 段孟刚炒完一盘鸡蛋炒番茄,他把锅连着锅铲一起放到水槽,开水龙头,说:“上的。” “几点的班?” “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段孟倒上洗洁精,拿洗碗布在那转圈,“别浪费时间了,我们不会搬的。” 何遇笑了下:“这还没碰到面呢。” “也一样。” “知道了,下午几点的班?”何遇说,“我不带他们过来。” “......” 何遇又说:“怎么着都一起吃过两顿,除了拆迁外,多少也有点交情了是不是?你打发我总不能跟打发他们一样吧。” 对此段孟无话可说。 下午两点的时候何遇独身一人重新走进那个小院子,这次大门敞开着,段孟坐在井旁,在洗鞋子。 已经洗漱过,身上衣服换过一套,干净利落的短发还湿着,望过来的眼神倒是有了点温度。 何遇站在他身边看了会,耳边是刷子洗刷鞋子表面的声音,空气里有隐约的清洁剂味道。 “那个菜应该蛮好吃的吧。”何遇突然开口。 段孟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完全没想到开场白会是这么戏剧性的一句话,说:“什么?” 何遇抬了抬下巴:“那个菜,你自己种的?” 段孟跟着看了眼,转过来接着刷鞋子,边应了声。 “现在的食品安全令人堪忧,自己种的绿色食品很难得了。”何遇说,“你鞋子自己刷,饭菜也自己做吗?” “差不多。” 何遇:“全能啊。” 段孟换了一盆水。 何遇低头看他:“我以为你这个情况会很需要钱。” 段孟动作顿住,过后将刷子往边上一丢,拿起鞋子直接往桶里一按,来回荡了数次之后拿出来,滤水,倒放在水泥板上晾晒。 他反手在裤子上擦了擦。 “我是很缺钱,”他转身,衣服往上一撩,指着肿胀的后肩膀给何遇看,“所以我在努力的赚钱,但这不是让我们搬走的理由。”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