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朱韵蹲在旁边。 李峋侧着头看她。 这个角度,这个神情,不可避免地又让她想起了从前。 她第一次主动找他的夜晚,他坐在学校的操场上,她战战兢兢地叫他,他抬眼看她。那时跟现在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笔记本的灯变成了温泉池的灯,而他们也都不再青春年少。 这是故人的专利么,随便一句话,随便一个眼神,都能找出无限意义。 她记得太深了。 他们无言对视,朱韵小声问:“不舒服吗?” 李峋从她来后就不再动了,摇头说:“没。” 朱韵蹲在那不说话,过了一会,李峋问:“你蹲那不冷?” 朱韵反应过来。 “……冷。” 李峋扬扬下巴,“下来啊。” 朱韵屁股坐在池边,被凉得一缩。她将小腿落到温泉中,跟外面的气温做对比,池水顿时显得滚烫,她又将腿抽出来了。 “怎么这么烫。” 李峋修长的手指从水中捞起,指向一个方向。朱韵看过去,是池边一个小小电子牌,上面显示水温,四十一度。 “不算热。”李峋说,“慢慢下。” 朱韵重新将腿放入水中。奇怪的是听完他的话,她真的觉得水没有刚刚那么热了。 酒精是不是有麻痹的作用,或者可以催眠? 朱韵将毛巾留在岸上,随着她慢慢入水,她泳装的纺纱裙摆慢慢飘起来,伴着水流轻轻飘动。 “还冷么?”李峋问。他的声源在距离她二十公分的位置,未损品质。 朱韵摇头,“不。” 暖和了,不冷了,世界和平了。 “你喝了酒,尽量少泡温泉。”他又说。 朱韵的目光落在自己飘起的裙摆上,她脑子还有点木,也没听清李峋都说了什么,只隐约听到“酒”字。 “你怎么不喝酒……”她问。 李峋没说话。 朱韵转头看他,又问:“你怎么不喝酒?” 李峋忽然笑了。他也侧过头,与朱韵四目相对,池下的手勾起她的裙边轻轻一沉,裙摆下翻,像水中吹散的烟,烟下便是光洁饱满的大腿。 他声音平淡,半开玩笑地说:“我要是喝酒,你还走得了么。” 他们的距离很近很近,周围太热了,朱韵觉得脸颊滚烫,不知道是温泉的原因,还是其他。 朱韵听清了他刚刚的话,心里忽然涌出一股冲动,转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走不了就不走了。” 他调侃的神色渐渐淡下。 “你喝酒是为了壮胆?” 朱韵脸上更烫,李峋靠回池边:“有些话不能酒后说,你酒品真是跟以前一样差。” 朱韵哑口无言,她潜意识觉得自己被他埋怨批评了,理由她全认。她忽然感觉到他们正处在一股极端矛盾的情绪里,就像这环境,身体在温热的泉水里浸泡,脸颊和头脑却吹着寒风。 李峋久久没有听到朱韵动静,他转眼,看到她眼睛红了。 他皱眉。 “哭什么。” “没哭。” “我瞎吗?” 本来朱韵是没掉眼泪的,可李峋语气不好,两句话硬生生给她眼泪逼出来了。李峋见她这样,语气更差。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