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接粮官何在?” 户锦抬头,“末将户锦。” “……”戴忠信闻声投过目光。看见一位年轻将军长身跪在官道上,没着武将官衣,一身与铁卫同款的玄色长甲,却越显得挺拔出众。他抬头正望向自己,眉目俊朗,面色沉静,一双锐利的眸子就像含着一柄龙泉剑,干练清明。 看清户锦,戴忠信不觉愣住。 “大人?”亲随在后面又捅他。 戴忠信神色复杂地扫视众铁卫的怒容,转而质问户锦,“户将军,三百铁卫交于你手,他们都是此回接粮的重要人选。本钦使且问你,为何精锐们队型不整,军纪不肃?” 户锦轻皱眉,身后铁卫们已经轰地一声炸开了。 “你骂谁是一团散沙?”有几个军官服色的铁卫直接站起来质问。 “可有军纪?本钦使只与你们主官说话。”戴忠信脸色沉下来,转头质问户锦,“户将军怎么说?” 户锦眉皱更紧。钦使发威,该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只是自己与他素不相识,不知第一把火为何烧到自己身上了。身后嘈杂起来,户锦回头扫了一眼,铁卫们都觉一道目光锐利逼人,不自觉都噤声。 户锦收回目光,皱眉道,“末将失职。” 倒还沉得住气!戴忠信狭长的眼睛里精光一闪,咬牙沉声,“既是如此,户将军久在军中,自己且说说,主官不力,该当如何?” 户锦锐利的眸子猛地抬起。两人目光交锋。他这才注意到,戴忠信身后的亲随马上,竟赫然挂着几根红木杖。原来是有备而来。户锦心里冷笑,声音却不带波澜,“回钦使,按律杖责。” “好。”戴忠信摆手,“如今看在重任在肩,便不深责。二十,杖脊。” 铁卫们都愣住,鸦雀无声。 户锦心中冷笑,面上却越发沉静。戴忠信的两个拿杖的亲随万没料到要打的是户锦,已经开始发抖。他俩用目光一再征询戴忠信,见那人板着脸,表情不见一丝缝隙,只得硬着头皮站到户锦身后。可仍犹犹豫豫地不敢举杖。 户锦不耐抿唇,不过是戴钦使要拿人立威吧。他久在军中,纵使是南军少当家的,初入军中时,这等事也没少经历。军中就是这样,身在其中就不能说受不起。户锦到底想着军情紧急,让蒋赶紧闹腾完了,好开拔。 “行,快开始吧。”他不加犹豫,霍地扯开外袍,甲衣束带一抖,前襟便敞开了。 戴忠信眉梢一跳,一个“打”字还示及出口。“且慢。”忽然身后队伍中的一名副将服色的铁卫出声阻止,在这静肃的环境里,显得尤为突兀。 戴忠信大怒,“何人扰刑?”钦使办人,也敢拦,这皇城铁卫们当真是骄横得紧。 那名副将上前一步,“钦使大人,在下铁卫营副将陈顺。户将军之罚……请您三思。” 戴忠信怒极,“放肆,你是铁卫,规矩里也带求情的?” 陈顺不为所动,坚持道,“钦使大人,在下违了规矩,铁律在上,自当领责。可户将军……乃千金之躯,不可加刑。” “呃?”这话从何说起?一句“千金之躯”不仅戴忠信,连户锦也诧异。 “一派胡言。行刑。”戴忠信厉声。 “不可。”那副将挡在户锦身前。 户锦被眼前暗影一挡,不觉更诧异,不过这样遮遮挡挡,实在不象样,“陈顺!”户锦沉声警示。 陈顺回头,猛见户锦大敞开的前襟,忙错开目光。 户锦也看清他长相,一下子回忆起,这陈顺该是那日随圣上暗卫一起去驿站接秦君的,怪不得方才练兵时就瞅着眼熟。想到驿站,自己当日一身水紫色广袖长襟的样子,伴着自己的另一个身份,一起闯进脑子里。户锦顿时尴尬。 戴忠信已经擎出尚方剑来,厉声,“大胆,再不闪开,本官要治你欺君大罪。” “慢着。”户锦急声阻止。 戴忠信眯起眼睛。 “陈顺你先让开。”户锦沉声。 “将军!”陈顺回头,“恕在下不能从命。” 未料他这样执拗,户锦也急了,立起眼睛。 陈顺忽地踏回一步,弯腰凑近他低语,“请将军莫要轻忽了自己了身份,待选的贵人,自有典仪,若是您有失格,便是失了国体,于陛下颜面不好。” “大选”二字一出口,便撩拔到户锦心内最不能碰的隐处,他一下子白了脸色。这陈顺定是身负使命夹在接粮队伍中的。只是派他来的人,是否是陛下自己?户锦脑中映出高台上那迎风的清丽身影,一时心乱,理不出头绪。 戴忠信眼见陈顺和户锦当着他面做小动作,怒得眉毛都立起来了,刚要发作,却见户锦听完陈顺的话脸色大变,心里不禁又转了个弯。略沉了沉,他缓缓收起尚方宝剑,沉沉地看着户锦,“户将军,陈顺是你属下,你说此事如此了局?”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