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蓝墨亭又埋头到文件上,不禁心念微动,试探着套他话,“呃,蓝卿对这份名单有何看法?” “呃?”蓝墨亭诧异抬头。见惯了老成谋算的陛下样子,突然见她这样没底气,一时没缓过神。 刘诩抖了抖写满字的绢子,眸子闪了闪。 蓝墨亭恍然大悟,“噢,您是想知道扬儿对此事有何态度吧。” 刘诩点头,脸上现出不安。 蓝墨亭心里感叹,眼前这位一谈到纳侍君就这么不淡定,该是万分紧张云扬的吧。自己可又不能代替扬儿说些什么,他思忖了一下,转了话题,“陛下可知,当日在古道上,扬儿若肯快马加鞭驰回秦境去,大哥也未必截得住他。可他硬是要回来……” 那日古道上发生的事?刘诩迫切探头细听。云扬那日所作所为,可谓两人关系大近的关键点。不过具体情形她也是从都天明那听来的一句半句,又不好亲问云扬,幸得蓝墨亭亲口复述,她细细听着,眸子渐湿起来。那个执著又赤诚的云扬,让她一颗心全暖了。 半晌,她轻轻叹出口气, “墨亭,当日我漏夜和赋,扬儿却回以一篇写意,我却愈加欢喜,你可知为何?” 蓝墨亭想到那幅边塞写意图,不加思索,“那是扬儿安心,也望您安心。” 刘诩震了一下,思忖良久,“是啊,扬儿付我真情,委我信任,做得到一个安心,而我却时旱患得患失,辗转反侧,实不如他。”刘诩转目看向蓝墨亭,“听君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我就说,蓝墨亭才是真懂情的人。” 蓝墨亭涩涩笑笑,“陛下言重。当局者迷,您是陷得太深……” “唯此情,不愿自拔……”刘诩仿似自语,眼睛已经湿了。 蓝墨亭心有所感,垂下目光,掩饰握紧微颤的手指。 只有从熬人的思念中走过来,从煎熬的牵绊中走过来的人,才能明白:卿卿我我,海誓山盟,其实都是虚幻,所谓轰轰烈烈,波澜不息,都源于对情感的不确定。两情真若是相许,便该如水平静,淡然透明,纵千里相隔,也能感受到甜蜜。 扬儿明白了,刘诩也明白了,他也是明白的。 宫外隐隐传来更漏声。 刘诩望向墨云的窗外,“夜深了。” “……”蓝墨亭抬起含雾气的眼睛。 “墨亭休息吧,剩下的,明日早到再处理。” 蓝墨亭怔了怔,掩饰垂下目光,“属下告退。” 看蓝墨亭起身,心事重重地往外退,刘诩出声叫住他,“墨亭,若你愿意,朕可作主同云鹤鸣说去,许你自由身。” 蓝墨亭惊了一下,不知陛下为何会把话题转到自己,“云大人早允了属下,是属下不愿离开云家。” 刘诩抿唇,心里明白了八九分。这蓝墨亭,活的远不如看起来的洒脱。情苦,才最熬人。 “快走吧,你到底是有妻的人。别因为朕,误了卿的风评。”刘诩不豫挑起他的苦涩,故意调了调气氛。 蓝墨亭也不是拘泥的人,他耸耸肩不置可否。 “怎么?” 蓝墨亭忍了忍,终于脱口,“方才校场上……反正陛下也不是那等拘泥之人。”户锦还是曲柔红的夫君呢,您不还是挑他下巴。还挑两次。蓝墨亭后半句话咽下没说,却掩不住眼中流露出来的意思。 刘诩怔了半晌,失笑。谁说不在意,原来蓝墨亭心里还是替云扬不平的。 “是朕一时失仪。不过有卿赠甲情谊在先,朕也是爱屋及乌。”刘诩将他一军。 蓝墨亭知道自己说不过她,老实退走。临走前,把手边一封折子递给她。 “这是什么?”刘诩没跟上他思路。 蓝墨亭已经退到门边,回头道,“属下方才批阅时,看到的。当真……细致无比……” 刘诩疑惑垂头,黄封的面,里面是金钩铁划的字迹。细细密密写了厚厚一本。细看几句,那上面都是大选中入选人的详细资料,细到脾性私密,至九族亲朋……该是那人手笔。刘诩脑中一下子浮现出那个每次见面,都觉清减了许多的身影。刑伤仍未愈,不是吩咐他不准理事静养的吗?怎么就操劳至此。尚天雨名单方出,他的资料便摆在自己案头了。难道养伤期间,便一直没歇?这些日子,伴着战报呈上来的,都是大量细致准确的信报……刘诩捏紧本子,默然无语。 蓝墨亭退出门,禁不住回头看。寝宫内,透出点点灯光,里面的人肯定又要彻夜办公了。 她不喜身边有杂人,所以,凡能近身者,都是能臣。尚天雨费尽心力,替她网罗的青年才俊,这些人皆是人中上品,此番借由大选与陛下有了渊源,纵使往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