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怀深吸一口气,心里又骂了孟长安几句,但还是得按照计划行事。 他上前给孟长安把脉,随后又翻了翻他的眼皮,秦绵那带着希望和祈求的目光让他倍感压力,他背着她犹豫许久之后,才转过身,狠了狠心道:“夫人,督主已经毒入肺腑,救不了了。” 他眼睛四处飘着,根本不敢对上秦绵那双湮灭了希望的眼眸,然而秦绵如今已经无法注意道他怪异的表现,她眼里的光暗下去,恍若从未亮起过,声音克制而淡漠:“劳烦了,你先出去吧。” 柳怀微微一滞,低着头走出去,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去,那女子脸上十分平静,眸中毫无波澜。 或许绝望到极致,只剩下死一般的冷寂。 他轻轻叹息一声,正要转过头,却见秦绵忽然像失去所有支撑一般一头往前栽去,几个婢女离得近一起托住了她的身子,柳怀一惊赶紧过去,她却摇了摇头,道:“无妨,我歇一歇就好了。” 她推开几个婢女的手,踉踉跄跄走到床边,双手握住孟长安那只露在被子外边的手,温柔地朝着那手哈气。 “你冷吗?怎么手这么冷?” 她哽咽地对他说话,想起了他去送聘礼那日也曾握住她的手说过同样的话。 “孟长安……”我爱你呀。 她泣不成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柳怀掩面往外走,遇上了门口同样咬着拳头哭的德喜,里间的婢女们退出来,轻轻带上了门,将门里那个伤心哀泣的女子隔在另一边。 秦绵双手抚着孟长安的脸,因为哭泣而微微发抖的唇印上他的唇,泪水滚落在两人唇间,微涩,淡苦。 “你说要护我一世,可转眼就忘了,我就知道我不该轻信了你。” 秦绵无声地道出这句话,脸埋在孟长安颈侧,那些饱含痛苦与委屈的眼泪沾湿了他的里衣。 傍晚时,顾劲从昭王府接回九皇子,为避人耳目,两人是从厂督府西边的小门进来的,九皇子一向心思敏感,孟长安提前回来,再加上厂督府里的死气沉沉,都让他心里不安。 到了正院,见到守在卧房门口的德喜在那痛哭流涕,冬枝几个亦是满脸哀伤,就连一向喜欢逗趣的柳怀都不笑了,九皇子心里忽然涌上了一股恐惧。 青桃红着眼睛走过来,蹲下对他说:“九皇子,您进去劝劝夫人吧,督主他……” 她话还未说完,九皇子心中却像是有了某种预兆,小小的身子绕过她直接推门进了里间。 秦绵此时已经不哭了,靠在床头双眼呆滞地盯着某一点。小九进来的声音也没能惊动她,房间里一片狼藉,地上还有孟长安换下来的血衣,九皇子心里颤了颤,轻轻唤了声:“姨姨。” 没得到回应,他大着胆子往床边走,离得越近那血腥味越刺鼻,因为曾经目睹过老嬷嬷的死,和宫人被活活打死的场面,他心里对死亡有着最深的畏惧,孟长安此刻满身是伤,脸上还有划出的血痕,小九心里一慌,扯了扯他的衣袖。 “孟叔叔。” “孟叔叔起来呀,我有一个字不认识。” 连叫两声他不答应,小九鼻子一酸,眼里含了泪。 “孟叔叔,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我听话,你别不要我。” 孩童稚嫩的哭声在房间里响起,秦绵呆愣地看着他,有一瞬间似乎忘记他是谁。 小九寻求着秦绵的安慰:“姨姨,我怕。” 秦绵缓了缓,才哑着声音道:“小九,孟叔叔累了,你小声些,别吵醒他。”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