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儿眉间疏朗,也跟着笑起来,坐到床沿上,拍一拍她的手:“你是个好孩子,这才有福气。”女儿有个好归宿,就是她最后一桩心事了。 石桂面颊微红,想着明月就耳朵发烫,这么一个人,原来看着远,一点点近了,到如今分割不开了,脸上羞意一起,秋娘就笑起来:“依着我看,也不必再等了,咱们把事儿一桩桩办起来。” “娘还说他年轻,许多事儿办不圆滑,怎么这会儿就站他那头去了。”两年是个虚数,她身子才刚十六七,就要生儿育女,怎么也得再缓一缓。 秋娘也不能陪着石桂,她得往饭铺里去,这段日子码头上多了许多兵丁,除了修缮屋子,就是防着屋塌之后入户行窃,想钱的人连着地动山摇都要进屋摸钱,别说是大雨了,吃的喝的,更不必说。 秋娘要走,却不放心石桂一个人在家里,让喜子这两天先别去学里,告个假,街上倒设了粥棚,可城里的灾好救,城外的灾却难办,叶文心荔枝园里的果树吹倒了一片。 还有乡下田间那些草屋子,一阵风来就掀了屋顶,又是雨水暴涨,河沟里田里全灌了水,稻田也跟着受了灾。 石桂哪里还能歇得住,家中事总得有人打理,纪夫人还差了丫头上门问一声,送了些吃食来,石桂满面病容,九红姑姑也不再久留,只笑一声:“夫人吩咐过了,码头上会增派兵丁,你那生意也还照常做就是。” 说是照常做,可她一直收猪肉的这一家也遭了灾,人没事儿,乡下的猪肉却价贵了,石桂枕头底下还压着算盘,秋娘一走拿出来算一回,本来就利薄,这下子更赚不着钱了。 咬牙也得撑下去,都是签了契的,石桂定契的时候写了天灾**这一条,可能要着多少钱却没个准头,米面价涨了两天又压了下去,州府里开仓放粮,还有富户官家太太舍米舍粥,饿倒不至于饿死,可门市也停了一半。 贴上钱也得做,只肉少放些,百叶多搁些,加了料炖出汁,新鲜的瓜菜却是真没有了,瓜农种的瓜一半儿烂在地里,米面价压了,这些鸡鸭肉却贵起来,海水涨潮那几天,渔民也不能下海去打渔,连鱼虾都少了。 石桂发愁,发愁也得做生意,秋娘不让她忧心这些,还告诉她城里的日子已经是好过的,城外那些人才是真的不好过,只也跟着叹:“倒比蝗灾水灾那一向要好的多了。” 家里也不是过不下去,有吃有喝有穿,还有屋瓦能遮身,就比原来流离失所不知好了多少,便是饭铺里支撑得艰难些,也不愿意女儿操心:“你这病还没好,可不能再操劳了,等你老了,才知道苦楚。” 明月才走了一日,石桂闷在家里便不得过,忙起来还不记着,闲着就想起他来,她的屋子才刚置上家具,空荡荡的,明月一来就替她塞了一半,外头摊子上那些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儿,烧瓷的瓶子,竹编的小篮儿,里头还插着绒花,矮柜的桌面上都摆不住了。 明月知道石桂喜欢素的,可他只当她是当丫头的时候不敢出挑,穿着穿着就穿习惯了,给她买的香包全都是大红桃红云霞色,帐子两头一边挂一个。 石桂抬头一看,一屋子都是明月置办的东西,她病好了大半,外头也不落雨了,虽被禁着不许出门边,也能在家里做些事,听见外头敲门声,挨到门边,才开了一道缝就听见明月的声音:“你怎么起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两个一道出声,这才听见门外闷笑,明月推着她的肩让她趟回去,石桂怎么也不肯:“再躺我骨头都锈了。” 明月这才作罢,吃了厨房里头两块干面饼子,喝了一罐水:“巡城的人手不足,到营里调人,我一听说这一片都要来,就应了。” 石桂出不得门,却中见门前过人的声音,差役在巡街,防着偷盗抢劫,人手不足,就往军营里借人,明月原来就苦恼不能回来看看,一听说要巡街,头一个应声。 一天要巡十来条街,是个苦活,出来的都是念着家里的,怎么也能绕个弯子回家看一看,看看家里是不是都好。 明月揽下了巡街的活,还真抓着些偷盗的,俱是欺负些老弱妇幼,石桂回回都给他预备些吃食,一队五个人,不能脱队,明月回回来看,都得同这些人招呼一声,石桂就多预备些吃食,人人都分着些。 明月来了几日,石桂便掐着点儿在门边等他,这些日子养病竟养得闲适起来,听见人过来,先把门打开了,往外一看却不是明月,是阿朵的情郎,笑眯眯同她打招呼:“他让吴千户叫去了,让我来说一声。”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