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去搬熏笼,见里头只剩些炭灰,便扫了架子上几本书丢进去引燃。 天子被呛得咳了一声。 如意忙递水给他,天子却摇了摇头。 他只闭着眼睛,缓缓问道,“你怎么来了?” 如意答不上来。天子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复又闭上,道,“……你想逃出去?你阿娘没说过你的身世吗?你本是——” 如意这才艰涩的打断他,道,“阿娘生我,陛下养我,我没有旁的爹娘。” 天子不由动容,半晌方道,“……你阿娘好吗?” 如意声音一哑,没能作答。她只将话叉开,道,“二郎已逃出去了,等他杀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天子便长叹了一声。 如意解下包裹,将徐思包给她的蒸饼和米团悉数掏出来留给天子,道,“我也要出城去找二郎——陛下可有什么话要带出去?” 天子便问,“你打算怎么逃?” 如意道,“……会有人接应我出去。” 天子不由轻嘲,“……荒唐。” 宫城的守备看似松懈,可非常时期,对于出入的管控只会更加严密。入倒还罢了,凡有出宫势必严加盘查。而如意和徐思一样,生就花容月貌,不论走到何处都极为醒目,定然不能轻易蒙混出去。何况如今兵荒马乱,法纪废弛,生存艰难。人性最凶残自私的一面已如虎兕出柙,再无约束。李斛手下这些匪兵更是罪恶之尤。如意一旦被盘查,还不知会落到什么境地…… 可天子还是艰难的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衣襟,道,“里头有诏书,缝在夹层里。” 如意愣了一下,才猛的明白过来。 她便道罪,用匕首将衣服内衬割开,取了诏书出来。 天子道,“记得交给二郎……”如意领命,跪下给天子磕头,天子只抬手指她留下的食物,道,“都带出去吧。天高路远,不带粮食怎么成?” 如意便翻了锅巴给天子看,道,“我带了吃的。阿爹……陛下也要保重身体,二郎一定会杀回来的。您也——” 天子复又闭上眼睛。半晌,方伸手道,“你过来。” 如意膝行上前,天子艰难的抬手,沉沉的揉了揉她的头,道,“……好好的照顾你弟弟。” 不知何时,外头开始下雪。 那雪粒裹挟在风中,噼啪打落。沾衣即湿,守门士兵纷纷外头巡逻的士兵跺着脚偶尔咒骂着,不多时便消失在长巷那头。 如意从含水殿中翻出来,冒着风雪,飞快的往北寰门的方向去。 北寰门。 二郎安□□来的两个内应灌醉了几个本该在这个时辰换岗守门的士兵,自己替他们出来——但守门的士兵有十来个,城楼上还有二三十巡守的城卫,他们两三人混入其中,实在难以闹出什么动静。这些人虽也缩着脖子骂天,和他们偷偷的分喝烈酒取暖,但对于守门一事都不敢过于懈怠。 一时有人的递牌子上来,李兑便问,“谁大半夜的来闹人?” 校尉道,“个劳什子‘博士’的儿子,靠给大司马写酸文儿换了个门郎官儿。这不天冷嘛,上头安排他送炭。这会儿递牌子来打声招呼,免得到时候没人给他开门。” 李兑凑上去给他上酒,校尉便提点,“到时候查严点儿。这些世家子又肥还不经吓,多刮他点儿油水。” 正说着,忽见东方火光大盛。一行人忙去城墙上查看。 只见东方含水殿的方向,赤红色的火焰和烟尘翻腾而起,将大半边天空照的赤红。底下有人叫道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