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苞待放,精巧可爱,又见雀子跃上梅枝。明明是常见常有的景色,她却忽就觉着怀念。心想这样的梅花,大概也是最后一次见了吧。 她便在树下站了一会儿。外头风紧,吹得枝桠幽响。人稍待一会儿,耳尖都吹疼了。侍女见她久立不归,便上前帮她戴上兜帽,问道,“可要折一枝进屋?” 如意道,“……好好的,折它回去做什么。” 便要回殿里。回头却正见徐思停步在门旁看她,却是同她看梅花时相近的目光。她心里便又难受起来,拾步上前行礼。 徐思抬手帮她理了理头发,只是看着她。 如意被她看得难受,便问,“您看什么啊。” 徐思道,“多看一眼,日后就见得少了。” 如意喉中一哽,再说不出话来。 徐思又道,“若你们还跟小时候那样就……”然而说到一半便又摇头,道,“还是长大了好。长大了,不管到哪里、做什么,都能过得好好的。不用再仰人鼻息,也不必依傍谁,自己就能独当一面,多好。” 如意强忍着哽咽点头。 徐思却先忍不住红了眼圈,将如意揽到怀里。 她才从萧怀朔那里回来。 她比谁都更想将如意留下,更想如意能回心转意,毕竟屋里病着的那个是她唯一的儿子。她知道只要她开口,如意必定就依从了。可正因为如此,她才一定不能开口。她耗尽心血将如意养大成人,若在此刻不能坚守原则,她所教导给如意的一切就都将崩坍,到头来她也不过是和萧守业一样冠冕堂皇的人罢了。 她到底还是将如意推开,为如意拭去眼泪,推着她转身,轻轻一拍她的脊背,道,“去和二郎好好说说吧。” 如意背对着她站着。许久,终还是忍不住回头——徐思果然还在看着她。 如意何尝不明白萧怀朔这一病究竟意味着什么,何尝不明白徐思在受怎样的煎熬。 有那么一瞬她想问徐思,她该怎么办。可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 她便屈膝向徐思行礼道别,安静的进殿去。 萧怀朔已梳洗更衣完毕,虽依旧病容苍白,然而仪色端正,不复先前恃病刁难人的模样。 目光却也不再掩饰,从如意进门起,便专注沉静的凝视着他。那就是男人坦然望向自己喜欢的女人的模样,不带孩子气,也没有负担和枷锁——他确实终于将如意的身份诏告天下,他已经可以光明正大的喜欢这个姑娘了。 如意依旧不同他对视。 萧怀朔便先开口道,“……遇到阿娘了吗?” 如意道,“嗯。” 萧怀朔便又道,“行装收拾好了?” 如意不由讶异,终于看向他。萧怀朔道,“打算什么时候来向阿娘辞行?” 如意抿唇不答,萧怀朔便垂眸道,“若不是我病得差点死掉,你是不是打算就这么离开建康,一辈子都不回来见我了?” 她不答已是默认,饶是萧怀朔早有准备,也不由恨恼她绝情至此,“原来我竟真该庆幸这一病吗?” 他们两个都不说话,萧怀朔不愿她看出自己的心情,便扭头望着窗外,漆黑的眸子上映了一层明光。 “我没想病。”他说,“在江宁县,若不是我骑术不精坠了马,你也不会受伤。你的胳膊——每次看到,我心里都懊悔、难受得紧。那时起我便听你的话勤习武艺,风雨不辍。这一年来虽诸事繁杂,但我自觉精力大有长进,可见习武确实是有用的。” “所以我并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病一场。我没打算仗着生病要挟什么。”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