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她眼中喷火的愤恨,意欲将她吞噬殆尽。 他们这些人如同卷在一个仇恨的漩涡中,任谁都再脱不了身。 直到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他说:“没事了。”夏明月慌然的侧首,才发现原来韩霁风一直在她身边,他的手正握着她的,即便凉薄,也有了粘稠的温度。韩霁风告诉她;“累就睡吧,很快就没事了。” 夏明月怔愣地看着他:“明日他?” 韩霁风默了下:“明日去世了。” 夏明月瞳孔慢慢张大,即便一切了然于心,听到韩霁风这样说的时候,还是有很大一滴眼泪静静的滑落下来,那样的措手不及。她想抹去,不等抬起手来,已经被韩霁风用指腹擦干。 他说:“没事了,要累就再睡一会儿。”韩霁风将她揽在怀里,护在胸口上,仿佛任谁都不能将她怎样。 但夏明月慌慌然的,仍旧觉得自己的心口一阵闷痛。 “明月姐姐,明月姐姐,你回来了。” “明月姐姐,快来吃早饭。” “我不允许你伤害明月姐姐。” “明月姐姐,你是怎么看到我的?” “明月姐姐,你不是说要给我糖吃。” …… 夏明日的声音像个魔咒,连同小孩子的音容笑貌一并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然后她看到夏明日正沿着一条路一直走下去,小小的身体异常轻快,就在路的尽头有一个巨大的光环,夏明日走到那里时回过头来,夏明月听他唤她:“姐姐……”小手抬起来,努力的冲着她挥了挥。如果他能长大,他会给她买很多很多的糖吃。可是,没有那一天了。 夏明日转过身去,举步漫进那个巨大的光圈里,慢慢的消失掉了,连同那刺目的光环也一并消失了。举目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夏明月慌张的叫起来:“明日,明日,你在哪里……” “明月,醒醒。” 夏明月“呼”地睁开眼,躺在床上呼呼的喘着气,全身都已经湿透了,脊背粘乎乎的贴在被褥间。她木讷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只觉得脸颊痒痒的,抬手碰触,发现自己竟然泪流满面。 此时的病房安静极了,只有韩霁风一人在床边守着她。 韩霁风低低说:“你做噩梦了。” 是啊,的确是场噩梦。 夏明月的整个人生都是场噩梦,因从不被命运善待,亦不懂得善待别人。到了现在,仿连是是非非都分不清楚了。 她的声音很淡,梦呓一般:“我同你说过的,我妈也死于一场车祸,还有……”她顿了下,继而说:“那一天的惨状我永远都记得,亦是场此生不醒的噩梦。警方最后将事故定性为意外,可是我知道,那不是什么意外,一切都不是……你能想象到那种生命的无力么?明知道这个世界有多残酷,人心有多险恶,想控诉,可是无能为力。面对罪恶你就像一只卑微的蝼蚁,轻而易举的被踩在脚底下,只能任人践踏。” 有的时候她很羡慕那些可以指手摭天的坏人,即便做了丧尽天良的事情,也能安然无恙。倒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明明安份守已,仍是被逼到绝地里。 夏明月安静的躺在那里,像在说一件与已无关的旧事。语气轻恬,可是动人心魄。 “你看,恶人本来已经待我们如斯,可是一切还都没有结束。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夏家么?不是什么补偿,如若真有良心上的亏欠,当初又何苦要置我们于死地?分明是在那场祸事之后,知道我与夏明日有一样的血型,才有了后来所谓的‘弥补’,我被叫回夏家,并非夏家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名门千金,不过就是夏明日的一个‘以防不测’。否则他们如何肯给予我苟延残喘的机会?” 她冷冷的笑起来,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可是,她没能让他们如偿所愿。她早已学会如何反抗坎坷的命运,不会做个软弱的羔羊任人宰割。 吴雪将把她最珍贵的东西打破了,转首,夏明月就看到了她的生不如死。就像一场拉锯战,谁都别想比谁好过。 韩霁风执起她的手来贴到脸上轻轻磨蹭,他从来没有遇到一个女人这样不幸过,一度怀疑她是怎样忍辱负重走过来的? ☆、(112)那年初雪 他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