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裙裳新颖别致,比满大街的宽袍大袖要好看许多。 彼时他就有一个想法,把这条裙子买下来送给未过门的方琮珠——成亲在即,多多少少总要有点小礼物表示心意。 问过方琮亭他妹妹的身量体形,估摸着买下一件,请方琮亭带回去送给方琮珠,原以为婚前见面的那一次方琮珠应该会穿出来,没想到花园偶遇,她依旧是一身宽袍大袖。 他有些纳闷,问方琮亭可是衣裳不合身故此方琮珠不愿意穿——若是不合身可拿回来换尺码,方琮亭去问了一句,回来以后闷闷道:“琮珠说她不好意思穿出来,这衣裳穿着实在太不成体统。” 林思虞的心登时冷了许多,他尴尬的笑了笑:“是我不对,没摸清你妹妹的喜好便胡乱送东西。” 方琮亭亦尴尬:“思虞,你也是一片情意,或许等满街的人都这么穿了,琮珠也会拿出来穿的。” 现在满街的人都不穿这种款式的裙裳,她反而又穿上了。 林思虞想起了几个小时之前看到的方琮珠。 娇嫩的黄色衬得她肌肤雪白,就如精美的瓷器那般光滑,白色的乳胎底子里透出一丝丝淡淡的红,双眉弯弯下一双眼睛含着春水。 山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横,若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 这般诗句,正是拿来描写这般美人儿的,真真是恰到好处。 她的浅笑弄得他很慌乱,都不知道该如何自持,想到成亲的这七八个月的各种不和谐,心里又憋着一股气,匆匆忙忙匆忙走到门口,忍不住又回去偷偷看她。 那样婀娜的身姿就如风中杨柳招展,纤腰细细,让他竟忽然有伸手去勾住的想法。 她…… 林思虞的心渐渐的热了起来。 她穿着他送的衣裳来了上海,莫非是想来修复夫妻关系的? 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本就无意与她闹僵,这一次可是个契机让他们关系有所转化。 快步走出街口,林思虞东张西望看了看,心里头想着,该要买点东西送给方琮珠。 送什么比较好? 他捧着地瓜一边吃一边走,眼睛四处望,忽然见到了自己熟悉的一家书店。 既然方琮珠决心要改变过去的自己,那就送一点她用得上的东西。 走进书店,林思虞挑了一支钢笔,一个记事本和一本关于欧洲女性如何逐渐解放的书籍:“帮我包起来。” 店伙计答应了一声,开始动手包装,一边和林思虞说话:“林少爷最近又发了什么文章?” 林思虞笑了笑:“最近功课有些忙,没来得及写。” “我们老板可佩服林少爷了,说林少爷的文章写得好,文字间自有浩然正气。” “那是你们老板抬举我了。”林思虞把包好的东西拿在手里,朝店伙计摆摆手,走了出去。 这家书店还兼着办了一份小报,林思虞手头紧的时候也给它家写点文章挣零花钱,店伙计跟他甚是熟稔。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他在《申报》上发文的时候还有自己的笔名。 第一次给《申报》投稿的时候,林思虞还不知道笔名这种事,凭着一腔热血写了一篇针砭时弊的文章,用了本名直接投稿,后来《申报》总编郭子良给他写信,先是赞扬他的文章写得好,接下来建议他用个笔名:“这样可以遮掩一下自己的身份。” 他很感激郭总编的建议,给自己取了个笔名“时戈”。 这个名字是《申报》专用,谁也不知道这个笔名,他便是连方琮亭都没告诉。 拿着那一包东西出了书店,林思虞看了看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他拿不定主意方琮珠已经回了苏州还是在江湾别墅,心里头想着,明天上课的时候问过方琮亭再说——修复关系也不在于这一时半刻,只要方琮珠愿意到上海来,愿意发生改变,他很乐意一步步引导她走上新时代女性的道路。 是夜,梦里见着了一个窈窕的身影,如画的眉眼。 第二日,林思虞带着那一包东西去了学校,他先了去方琮亭那边,教室里有好些学生聚在一处窃窃私语,见到林思虞出现在门口,忽然停止了讨论,教室一片鸦雀无声。 林思虞笑了笑:“方琮亭不在吗?” 几个学生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刚刚还在呢,这会子却不知道去哪里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