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儿好容易能歇两日,嘴就没停过,没有拘着她,结香还往她嘴里塞油炸米果子,裹了厚厚一层糖霜的,她最爱这个。 一桌的点心,就属这个空碟最快。 阿宝知道螺儿辛苦,年下给她多发了一分赏钱,还特意让戥子吩咐灶上娘子买点心:“花样多些,那油炸的江米果子,每日都买些新鲜的来。” 新鲜的才酥脆,放久了的有股油味儿,就没那么好吃了。 戥子直笑:“她哪儿等得到第二天,一天就吃完啦。那么多好吃的,非爱江米果子。” “那你还就爱包子呢。”阿宝戳穿戥子。 “那哪儿一样,包子有甜有咸有荤有素。”这一向戥子最爱的不是猪肉大葱了,是鸭肉包子。 她嘴上虽这么说,还是吩咐灶上娘子每天多买些江米果子,还跟螺儿说:“吃罢,年饱年饱,过年就是要吃的管够!” 因今年有喜事,林家处处都透着喜气,过年的福字春联,还有要挂的红灯笼,各处忙着粉墙补窗,换桃符挂钟馗像。 灶上娘子知道自己要跟着姑娘当陪房,自觉荣耀,更费心思做年菜,自入了腊八起,家里的饭桌天天不重样。 下人们都裁了新衣,有的早早就穿起来,有的便想等大年初一那天穿。 结香是早早换上新衣的,屋里别人都还没穿,她催促:“都裁了,大家一起穿多有意思?”只她一个人穿,显得放不住好东西。 戥子摇头:“不成,就得是年初一穿才行。” 连阿宝也是如此,早早挑出一身红袄预备好年初一的时候换,林家往年再不富裕,到年初一也得给阿宝换件新衣裳,讨个新年新岁的好彩头。 裴珠和大妞都送了礼来,这些东西燕草先过手,裴珠的她看过一回就送到屋中。 大妞送来的,她要仔细瞧过,看食盒里有没有夹带。 戥子不知,结香粗疏,只有螺儿瞧见了,可她知道因由,反而替燕草瞒着,连话都不敢起。 燕草摸过一遍,把盒盖儿盖上,再由螺儿拎进去。 还有针钱荷包,也都细看过,什么也没有。 阿宝奇道:“她怎么尽送这些来?原来不是几日就有一封信的?”跟阿宝说她在家里如何备嫁,她娘给她添了几个丫头,嫁妆绣得如何。 她不比阿宝会做鞋子,陆家人口又多,刚定下亲事,婆母便把鞋子的尺寸送来了。 还悄悄告诉阿宝,她娘背地里抹眼泪,让丫头们跟着她一起做鞋:“你呀,你就该当吃这苦头!” 大妞却不觉得苦,陆仲豫的那双,她精工细作,是她能做出来最好的鞋子了。 原来这些小事,她叨叨起来都个没完,怎么这些日子一封信也没有了。 燕草轻笑:“定是又过年又备嫁,说不准他们两家还要来往来往,卫姑娘忙得没功夫写信。” 心里明白,这是卫家姑娘在替自家姑娘着想,不想落下什么话柄。 虽则如此,卫家再送东西来,燕草也还是仔细查看,查过没有不规矩的东西,这才送到姑娘面前去。 裴珠的东西就随意得多,她时常写信来,说的都是裴家如何过年。 信里写得更细,怎么祭灶王,怎么过小年朝大年朝。 阿宝翻着信,直啧舌:“珠儿家里规矩可真大,还得按品妆扮起来拜祖宗呐?”可她写这些干什么?看得人累得慌。 隔几天再送来的信,就又写了家里的亲戚,大伯家有几人,二伯家几人……数一数光是认亲戚,就难认全。 燕草掩口:“这是裴姑娘告诉姑娘,往后的年会怎么过,新媳妇要预备多少份礼。” 新媳妇过门认亲那天,长辈有所赐,她也得回以针线。 阿宝恍然,一时脸上飞红,这肯定不是珠儿自己想出来的,定是……定是裴老六,借着珠儿的信,告诉她这些。 一身心眼子,满腹鬼肚肠。 燕草却叹,姑娘这两个手帕交,对她一片真心,裴姑娘信里把各家喜欢什么,性子如何都写明白了。 就算是姑爷请托的,要是没有裴姑娘这样的玲珑心肠,哪会有这么妥帖。 既然信中没有什么不能看的,燕草便把这些信拿到姑娘书房,铺开纸,研上磨。 将信中所写,一一提炼,记录在册。 她原来便是书房大丫头,管着公子的信件走礼,又是大家出身的家生子,这些弯绕得心应手。 很快便将裴家有几房,各房里有什么人,连裴姑娘信中偶尔提及的各人生日都列上了。 梳理一遍,把这册子送到姑娘手上:“现有的就是这些了,姑娘这会儿看也成,到时候再看也成。” 裴姑娘必还要来信,等她来信,再补上缺漏。 阿宝翻看了两页,望住燕草,燕草微微一笑,又去誊写嫁妆单子了,对结香道:“那个玲珑金分心,我记得写过了,重量是一样的。”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