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坐在明间的圆桌边,手指微微一抬,示意戥子别动。 戥子只得忍气吞声。 阿宝着看四夫人翻她的屋子,寻常人走动交际,哪有这么问这么看的。 一看她的眼神就知,她在找东西。 她在找一件,裴六郎极有可能会交给妻子保管的东西,可阿宝除了名分上,还并不是裴六郎的妻子。 这件东西应当与祖父有关,都过了七七了,四房这是实在找不到,这才想到她房里来碰碰运气的。 她与裴观,一个里一个外,自祖父去后这一个多月中,连面都少见。 戥子眉头死皱着,很瞧不上四夫人这作派,等她翻完了,戥子终于上前去:“四婶子看累了罢,坐下歇歇,喝口茶。” 硬声硬气,这裴家人是不是真当她家姑娘好欺负! 裴四夫人没找着她想找的东西,又听戥子这么一句,她瞥了眼戥子,看向阿宝:“六郎媳妇,你这丫头是叫什么来着?戥子?” 笑吟吟坐到阿宝身边:“戥子那就是等子啊,这多不吉利,不如把这丫头的名字改了,叫个葡萄石榴的,那意头多好。” “哪儿有大家出身的姑娘,身边跟的丫头叫戥子算盘的。” “这名字好得很,没想改。”她四下里看东看西,阿宝都没挂下脸,直到她挑戥子的不是,阿宝把脸一放,连笑影都没了,“四婶要真是闲得慌了,不如园子里头跑一圈,散散力气?” 裴四夫人没想到阿宝一个新妇,竟为个丫头当面驳她的面子,东西没找到,还吃一肚子气,把脸一挂:“我可是为着你好,越等越等不着。” 这几乎是诅咒新妇无子了。 “四婶请罢,我怕咳嗽过了人,就不留了。”阿宝这一句更不软和,几乎是把裴四夫人赶了出去。 裴四夫人出去的时候面色铁青,口中喃喃自语:“且等着罢!” 戥子气得要哭,她没想到自己的名字,竟给姑娘招来这么一场是非。 这年月里,诅咒一个女人没儿子,跟诅咒人绝户有什么分别? 她气得眼圈发红,阿宝道:“别理会她,她这是借机生事,你让人去把……去把裴六郎请来。” 戥子方才还气,听见姑娘肯去请姑爷,她又吸吸鼻子,转怒为喜:“哎,我这就去说。你可改性子了,这种事就得告诉姑爷,叫他知道知道。” 阿宝并不是为了这事,她是想把裴四夫人在她房中找东西的事告诉裴观。 也好让裴观有所防备。 戥子出来,寻了个小丫头:“去把少爷请来,就说少夫人请他。” 小丫头子眨眨眼:“姐姐,咱们可不能去前院,那是白露姐姐银杏姐姐的活。” 戥子略一想:“那你找银杏。” “银杏姐姐今儿放假。” 白露正坐在石栏上做针线,她斜身立起,应了声:“我去罢。”说完一路去了书房,对松烟道:“少夫人使我来传话。” 松烟一听便让白露进去了,裴观问:“什么事?” “少夫人请少爷过去一趟。” “她可说了有什么事?” “不知,只是方才四夫人来了,带来了枇杷膏看望少夫人,两人起了口角,四夫人走时脸色很不好看。” 那瓶枇杷膏是小丫头拿着的,起口角是四夫人走时她看见的。 白露的话,句句是真的。 这种事,下人不敢乱传。 裴观颇为不悦:“她怎么会与长辈起口角?” “婢子不知,少夫人没让婢子在屋中侍候。”自金猪的事之后,她母亲被赶出大厨房,回到下院排屋中度日。 一家子只靠她在公子院中的月例银过日子。 白露自然不敢怨恨少爷,有假的时候回去看她娘,她娘在家里哭天抹泪:“谁知道那金猪能叫耗子咬掉只耳朵,说不准那就是老天爷的意思!” 大厨房里多少油水,要不是靠着厨房里的差事,她怎么把女儿养得这么水灵,又怎么能走管事的路子,把女儿塞进三房里当差? 哪一房的活计能有三房清闲还钱多?女儿自个儿也争气,样貌针线样样出挑,被三夫人挑中放到少爷院里,就差了半步,那就翻身了! 出了这事儿,六少爷打发了她,连女儿也不能再进正房,宋婆子怎能不怨。 裴观眉头略皱,但口吻尚算关切,缓缓说道:“我此时无暇,等有空再去,她既身子不爽利,让她好好歇歇。” 府里一旬请一次万医婆,真有什么事,母亲也会告诉他的。 阿宝在房中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白露回来。 白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