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你也梦见了。”阿宝轻轻点着下巴,笃定说道,“你比我更早梦见,是不是?” “所以,你就改了那个梦。” 风动疏竹,沙沙声响。 裴观惊愕失色,僵在原地。 坦诚之前,阿宝日夜悬心,辗转难眠。 坦诚之后,还未等裴观开口答她,她已然觉着胸中郁气一扫,身子都轻快起来,挺胸抬头长吁口气。 心中想,正该早些说出来才是! 那口郁气虽吐出来了,但拳头还紧紧攥着,一双眼睛泠泠望向裴观。 裴观素来冷静自持,他重活一世虽不是万事尽握,但少有叫他惊愕难当的事,眼下便是一件。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费心重续前缘的小妻子,竟也知道了上辈子的事。 裴观胸膛起伏,竟不自觉想避开阿宝的目光。 他自来知道阿宝生就一双好眼,也曾无数次为他上辈子错失这双眼睛而懊悔。 此时那双眼睛似法眼明镜,照他纤丝毕露。 她以为那只是一场梦…… 裴观略稳心神,撑住床沿,坐到阿宝身边。 这方锦帐,挡住月露夜气,像是一顶独属于他们的帐蓬,罩住他们,也罩住一切将要吐露的秘密。 “我曾大病一场。” 阿宝凝神听着,这她知道,她也猜到就是那场大病让他梦见一切。 “病中梦见……梦中……我们虽是夫妻,却不相偕。” 阿宝眉梢微动,岂止是不相偕,他就像座化不了的万年冰山。 与她说话时都恨不得隔开八丈远,从没给过彼此靠近的机会。 裴观只说了这两句便再难张口,看阿宝的神情,心中愧意涌起,目光也满含歉疚:“是我一叶障目。” 因年轻,因骄傲,也因琐事缠身,夫妻多年,竟不曾认识她。 阿宝就等着他这一句。 听得这句,她眉梢微弯,轻声再问:“所以你梦醒之后,便来找我了?是不是?” 裴观心口一紧:“是。” 阿宝笑意愈盛,双眸晶亮,轻轻颔首。 果然与她推断的一样,因他的梦准了,所以她的那些的梦才会“不准”。 裴观一怔,那个“是”字是脱口而出,因被她这么看着,实在不忍伤她的心。 “我自然,要找你。” 这句也不是谎言,他确实想好了要去找她。 阿宝笑意越聚越多,她还想掩饰的,可这会儿心中畅快,到底忍耐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那你找到我,为什么不与我说?”她扯住裴观的衣裳带子,将他从远处拉到身边。 裴观伸手搂住她,拥了个结结实实,指尖不住摩挲她的胳膊,话里也带上了笑音:“我怎么告诉你?拍开你家的大门,对岳父说,我作了个梦,梦见您的女儿是我妻子。” 裴观有意要逗她高兴,肃正了脸色,还单手做个叩门作揖的动作。 阿宝看他这模样,想像了一下那个场面。 她阿爹那双铁拳头,再野的马都能拉得住。裴六郎若当真上门这么说,管他是不是探花郎,非得在他身上打出几个窟窿来! 阿宝靠在裴观怀中,越想越笑,扭脸儿看向他,想到他这张俊面被打得一团青紫的模样,笑得止不住。 裴观搂住她的腰:“我也想过会不会只是大梦一场,梦醒了就算了。可既然梦见家中大祸临头,当然要早作准备。” 阿宝的“梦”里,不会有他为家族奔波,四处折腰求人的模样。 裴观便跳过这些不说,只囫囵把祖父那本名册的事告诉了她:“梦中祖父未曾告诉我这事,想来是看我年轻气盛,这才不肯相托。” 阿宝听他语意很是遗憾,伸手摸摸他的头:“那是在梦里,祖父走的时候,你事事都办得好,他走时也是安心的。” 裴观的心口贴着阿宝的背,他两臂环住阿宝,阿宝靠在他怀中,只觉得后心烫热,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震动。 两人大婚那天夜里,也是像这样,床帘儿一罩,人钻进被中,身子贴着身子。 可也不似今夜这般亲密。 “那有什么跟你梦里也不同的事么?” “有。”裴观沉吟片刻,这才开口:“旁的事有此许出入也不无大碍。” 譬如岳父的职位升得更快,这其中本就有他在推波助澜。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