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禄立时就答应下来,齐王说了,头两天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他要纸笔,那是件再好不过的事儿了,不管上头写了什么,到时候拿走,一并呈上去。 金禄去取笔墨纸砚,他人刚一离开院落,裴观就听见隔壁人在叩墙,“笃笃笃”三声,不知是何意。 裴观听见响动,直走过去,伸手也在墙上叩了三下。 对方却没回应了。 裴观刚觉得奇怪,金禄去而复返,原来他就住在这院子正中间的屋里,方便监视。飞快取了纸笔来,还拿了一包蜡烛:“若是不够,裴大人只管说。” “天儿冷了,给大人再添个炭盆。” 裴观已经用过饭,姓金的却依旧送来一菜一汤,还笑着告罪:“衙门里只有这等菜色,裴大人将就将就。” 到这会儿,他一个字也没提为什么把裴观请进来。 他不提,裴观也不问,既来之便安之。 裴观出来的时候阿宝往他怀里塞了钱袋,此时随手摸出块碎银子:“多谢你奔忙。” 金禄照收不误,眼看裴观坐下点灯磨墨,这才笑呵呵关上门。 吩咐几个皂隶看住了后院,就往后衙一间精致厢房去,立在门边等里头传唤。 厢房屋中四角烧着几个盆炭,整间屋子都铺了织锦软毯,外头已是秋寒刺骨,屋中却温暖如春。 金禄躬身等在门边,厚帘子打起来,暖风熏得他一激灵。 小德子拢着领口,那风激得他也打寒颤:“进来罢,王爷问你话。” 齐王自进京封王之后,也办了两桩合景元帝心事的差事。 一是替景元帝修书。就是因为修书,牵连出了《正气集》案。 他督办此事,原是派手下人在此坐镇,可偏偏景元帝在朝上盛赞秦王与诸将士同吃同卧。 齐王便将在左右谏司中设了间精致厢房,也不是日日在此吃住,但十日之中也有三五日在此。 等圣驾派人来时,便可显示他勤于政事,对景元帝指派的差事十二分上心。 齐王是来办差的,又是在左右谏司设堂,没法子带美人在身畔,就带了几个模样秀气的小太监。 王爷身边有几个侍候的太监那也是寻常事。 金禄对着这些太监们陪笑,进屋行礼,齐王就坐在窗边,那窗后面移了丛金嵌玉竹,几株白茶,勉强算是有景。 他一面吃茶一面问:“怎么样?” 金禄一五一十的回了。 “他一句也没问?” “没问。” “也不怕?” “不怕。” 齐王反而兴味起来:“继续盯着,先晾他两天。他可曾要些什么东西?” “要了纸笔。” “哦?不论他写了什么,都呈上来瞧瞧。” 第163章 【一】 嫁娶不须啼 怀愫 金禄跟齐王办案, 连日来也见得多了。 刚进来的人,个个都铁骨铮铮,谁也不肯供出同侪。饿上几顿冷个几天, 也都还能撑得住读书人的风骨。 可只要动起鞭子刑具, 服软的十之五六,管他是连襟还是四邻, 是沾亲还是带旧一概不管了, 个个都盼着多供一个人, 就能少受点罪。 他有两套法子, 一套是对付那些一来就下狱的,一套是对付裴观这种, 还给几分薄面的。 既然主子特意吩咐了,那便让探花郎先过两天好日子。 裴观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隔墙人的动静,夜一深, 丝丝寒风从屋中各处的缝隙钻进来, 吹得桌上烛火明明灭灭。 裴观起身,将窗户抵牢些,依旧有风从窗纸缝隙中灌进来。他搓搓手,紧了紧斗蓬。 金禄嘴上是说给他添炭盆, 哪里有好炭火用, 寻常黑炭反起浓烟,热不了屋子还得开窗户透气儿。 裴观干脆不用,他搓手动笔,用还带余温的茶水研墨, 在纸上落墨。 写上几笔便墨意干涩, 只得不住呵气, 再倒茶水续墨,写得十几页纸。忽听见窗外一声响动,裴观走到窗边,打开一条窗缝。 四邻的灯火都熄了,他便也“入乡随俗”,手执灯盏到床前预备睡下。 说是床,就是两张条凳搭了一块木板,上面薄薄一层被褥罢了。 裴观确是生在富贵窝,长在金银乡,但他上辈子下过狱,牢里的草席都睡过,能有这么块板子,就比牢里要舒服得多了。 他将椅子挪到桌边,暂作床前桌,把油灯摆在上头。 铺开被子,解下斗蓬,斗蓬倒比被褥还软和保暖。 和衣而卧,身上竟也不觉得有多冷。再睡了一会儿,竟觉得热起来。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