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鞋子。”给阿爹也做了两双,早跟着车队送走了。 京城的冬天可比崇州冷得多,崇州冬日里也少下雪,京城去岁的大雪连下了三日,积得尺厚。 阿宝不怕冷,红姨却怕冷。 她做靴子是熟手,红姨的尺寸又烂熟在心,很快便裁出样子来。 立春与千叶初到少夫人屋里,不敢多言多动,彼此换过个眼神,心里想的都是,少夫人真就这么放着少爷不管了?就连这靴子,可也不是少爷的尺寸。 裴观将一刀宣纸写完,看砚上墨迹半干,扔下笔杆,长出口气。 抬头的片刻,就见卷山堂内灯火通明,隔着九曲石桥,隐隐能瞧见阿宝正在灯下做针线的身影。 不由心中一热,她是在等他?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这才回神:“青书!” 青书赶紧自门外进来:“少爷有什么吩咐?” “少夫人回来多久了?” “少爷刚到家,少夫人就赶回来了。” 裴观皱眉:“你怎不叫我。” 说着迈步出了书房,直往卷山堂去。 立春千叶看见少爷来了,才刚打起两边的门帘子,还未来得及通报,少爷便一阵风似的进了内室。 跟着戥子就出来了:“咱们到梢间守着去。” “戥子姐姐,屋里真不要侍候?” “不用,等里头叫咱们,咱们再进去。” 立春千叶虽觉得不妥,可这是少夫人的规矩,也只得跟着进了梢间。 阿宝从灯下抬头,明星似的双眸望向裴观,似在等他开口。 裴观坐到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叹喟一声,不论何时,她的手总是热的。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裴观握着她的手,在掌心中摩挲了许久:“宋……宋祭酒死了。” “死了?案子不是还没断么?” 只是先抄查证据,因这是案件,裴观又只回家过两次,阿宝只知道要查证据,旁的一概不知情。 “他在家中,自尽了。” 景元帝给了他这个体面,念他年老,无须下狱关押,只封住了宋府大门,让他在家待罪。 谁知,宋述礼就在今日,在他自己的书房内,吞金自尽。 他吞金之前沐浴更衣焚香,还写了一封万字长的自白书放在案头,等他死后,呈送到陛下御案前。 他吞的那块金子,是从太-祖皇帝御赐的金腰牌上绞下来的。 剩下的大半块,压在那封自白书上。 自白书中自陈罪状,恳请景元帝只罚没家产,不再祸及家人。 阿宝知道宋述礼是裴观的老师,参他确是因他虐待学生致死,贪污案所涉金额巨大。可他未审自尽,裴观心中必不好受。 她伸手轻抚着裴观的背。 偏偏就在今日,偏偏就在裴观升入翰林院的当天。 裴观将妻子搂在怀里:“他可能不用死的。” 太-祖一朝留下的老臣,景元帝怎么也会留他个体面,连太子也想优容他,议事时定的是抄家夺职。 可他却受不了等待的恐惧,自己把自己送上了死路。 阿宝反手摸摸裴观的脑袋:“那,这罪还定么?” “要定。”自白书都已经呈送上来了,这罪是要定的,因他自裁,景元帝也许还会罚得更重些。 裴观说过对这桩案子有七八成的把握,其实还更多些。 “你可知道汉武帝?”裴观搂着阿宝,就似胸中搂住了一团火,在这冬夜中暖他心怀。 “知道,那不是一千多年前的皇帝么?” “一千六百年前。”裴观徐徐言道,“宋祭酒这半年与他的学生们一道修史,在评价汉武帝时说他穷兵黩武。” 阿宝只知道这是个厉害的皇帝,旁的所知甚少。 裴观也知她上学的时间短,一半又在学女儿书,能知道汉武已经了不起,遂将汉武事迹说给她听。 阿宝听得津津有味,但又不解:“可这些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各朝各代对汉武褒贬不一,若是哪一朝的风向是贬武,那就是当朝帝王好武。若是哪一朝捧武,那便是外交软弱,边防空虚。” 以评价汉武帝来借古议今。 宋述礼出了事,那书也就修不下去了。 阿宝怔然,怪不得裴观升到了翰林院,他这是猜中了皇帝的心思,顺着皇帝的心意,替陈如翰伸冤。 但宋述礼自尽了,从此裴观身上的恶名就更重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