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要给她爹做醪糟蛋。 阿爹吃醉酒的第二日早上,必要喝一碗醪糟蛋。 得加两个蛋,一个要打散,一个要半流黄,这是娘还在的时候就有的习惯。 醪糟厨房常备着,满满盛上几勺子倒进锅里煮,滚开了倒进蛋液一搅,再卧上个荷包蛋,盛在陶汤罐里。 最后放一撮红糖。 盖上陶罐盖子,从厨房到正院,正好将那颗蛋捂成半流黄。 阿宝进门就揭开盖子,那酸甜味儿直钻进林大有鼻子里,他鼻头一动,翻坐起来。 “香罢~” “香得很香得很。”林大有这下酒醒了,也就是亲闺女才知道他好这一口,要不然谁知道他虎背熊腰的,爱吃妇人下奶的甜酒鸡蛋呢。 呼噜呼噜一口气儿喝了半罐头汤。 阿宝觑着他吃得差不多了,问:“昨天送来的女人呢?我还没瞅见什么样呢。” 她看过了,屋里没有女人,厨房上说,今天还给那女人送饭去了,她们老老实实在偏院呆了一个晚上。 林大有愣了:“女人?什么女人?”说完才觉得在女儿面前说这个太不讲究了,“哪个跟你胡说八道的。” “张大人送的女人啊,爹,你不会不知道罢?” 林大有是真的不知道,他腮边胡子一抖:“张大人?那个张大人?” 第20章 金蝉 嫁娶不须啼 怀愫 李金蝉和小丫头赛儿是昨儿傍晚被送到林家的。 堂上瞧着并不像当家太太的夫人,简单问了她们两句话,便把她们送到偏院里。 赛儿抱着琵琶说:“姐姐,咱们今儿是不是得干坐一晚上?”肚里又没食儿,来的时候倒是带了包袱的,可没带铺盖。 还以为那当家太太要折腾她们俩,谁知没一会儿就真的送了铺盖,王婆子还提了桶热水来。 王婆子又不晓得这小娘子今儿夜里会不会侍候老爷,万一要是近身侍候,那总得擦洗擦洗身子,林家的后院里,可还没有女人。 小丫头豆角没一会儿就拎了饭来,赛儿掀开盖子一瞧,饭倒是热的,还有一道鸭子,用筷子一拨,全是些边角料,一看就是切剩下的。 赛儿撇撇嘴。 三月天夜里还凉,李金蝉坐到床边,捏了捏被褥铺盖,又软又暖和,从针缝里一瞧还是新棉胎。 不在这些地方折腾人,是个厚道人家。 两人吃了喝了,李金蝉问:“赛儿,你瞧见那个林大人的长相没有?” “没有。”赛儿摇头,座中那么多人,只知道林大人的声音跟炸雷似的,她看李金蝉一眼,要是能到张大人家里该多好。 张大人生得白净斯文,手面又阔。偏偏是林大人。 两人等了一夜,也没等到婆子来拍门,合衣睡去,直到早上听见鸟叫声。 匆匆起来洗漱过,豆角又送来早饭,两碗稠粥加两个大白面的馒头,还有一碟香油拌的小咸菜,一碟炒萝卜条。 赛儿又扁扁嘴巴,嘴里嘟嘟囔囔。 还是梨香院里吃得好,姐姐们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随手扔下一把钱,让她们跑腿到州桥边的食店买早点心。 鱼馄饨、肉烧饼、糖馒头、鸭丝面可着心意挑,再不济那也得吃碗过水面罢?就这粥跟实心没味儿的大馒头,院里谁吃呀。 从良听着好听,竟也没什么实惠。 李金蝉看了赛儿一眼,捧起粥碗来便喝,只吃了小半个馒头,实在吃不下了,这才搁下筷子。 摸了几个钱出来,塞给豆角:“不知大人回来了没有,我总得去请个安,这个给妹妹买糖吃。” 豆角拿了钱塞到袖子里:“老爷昨儿夜里回的,这会儿酒还没醒呢。” 李金蝉再问昨日见的夫人是谁,林家还有些什么人,豆角就似个锯嘴葫芦,一个字也不说了。 她哪儿敢呀,万一大姑娘不高兴,把她提溜给人牙子可怎么办。 赛儿已经想回梨香院了,这家里吃的都没油水,下人还不懂事,倒不如回去! 大老爷们赏点什么,就够她使的了。 是以看到李金蝉打听林家的事儿,她打个哈欠,不讨喜欢最好,还把她们打发回院子里就好了。 林大有酒醒第一件事是先吃一陶罐的甜酒蛋。 第二件事是发现自己收了件不该收的“礼”。 他那毛炸炸的胡子抖了又抖,还在咂吧嘴呢:“我收的?那不能罢。”满眼写着“你可别蒙我”。 阿宝怔住,敢情她气一晚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