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把本该归我的,从那个杀人凶手手里,拿回来。” 丁幼禾不期然地想起坐在轮椅里的“陈南”,那双伪善的眼和涂抹了古龙水也压制不住的恶臭气息。 “你要怎么做?”她问,“我帮你。” 元染双手包住她被夜风吹凉的脸,“我想回家一趟。” 家?京南故居? “堰山,我出生的地方。” *** *** 他们准备动身去堰山的那天清晨,天蒙蒙亮,丁幼禾正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刺青店的门被人敲响了。 “谁啊?”丁幼禾问。 但没人答。 她贴在猫眼往外看,正好瞧见肖潇的侧脸,目光看着空气中不存在的某一点。 丁幼禾忙拉开门,“肖潇?怎么这么早。” 从猫眼里看的时候,她就觉得肖潇有哪里不对,现在面对着面,丁幼禾总算发现怪在哪里——肖潇没化妆,甚至没有打理头发。 从他们相识至今,这是丁幼禾第一次看见素颜的肖潇。 “做我们这行靠的就是这张脸和这身子,不好好装点门面不就跟亲手砸自己的饭碗没区别?”当年肖潇是这么说的。 所以哪怕只是从小楼的左边走到右边,她也总是浓妆艳抹,艳光四射。 “你怎么了?”丁幼禾问。 肖潇这才发现门开了似的,转过脸来。 结果把丁幼禾吓了一大跳——她那未着脂粉的左脸上,大片可怕的淤青,眼泡肿着,几乎挡了半个眼白。 “怎么弄成这样?”丁幼禾失声叫了出来。 惊动了里面的元染,他快步冲了出来,看见是肖潇才刚放心,很快就又愣住了。 肖潇也不遮挡脸上的伤,笑了下。 笑容说不出的凄清。 “谁弄的,我去找他算账!我去他大爷的!”丁幼禾抄起门边的竹扫帚,瞬间切换了暴走模式,“你告诉我是哪一个,不打到他满地找牙我不姓丁!” 元染没拦她,只是安静地看向肖潇。 肖潇淡淡地笑了下,按下丁幼禾手中的扫帚,“狗咬了我一口,你还能替我咬回去?” “话不能这么说……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你啊……”丁幼禾眼眶通红,眼珠子直打转。 肖潇愣了下,撇过视线,“就凭我|干的这一行见不得人,报警都不敢报。” 丁幼禾咬住唇,“那咱们不干了,好不好?你来我店里。” 肖潇苦笑,“这是你第多少次说这话了,我要能来,早来了。” “为什么不能?就算没法一起飞黄腾达,吃饱肚子总没问题。” “我如今只是在你家楼里租半边做生意,就已经害你被人街坊邻居说三道四的。如果我真成了你的店员,你想还能有女人肯放自家男人上你这儿纹身吗?” “总有脑子清楚的客人会来,想那么多干什么?” 肖潇苦笑,拿开了她手里的扫帚,“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做事不过大脑。” 丁幼禾被数落了也不生气,愤愤道,“起码活得痛快。” “是啊,起码活得痛快,”她淡淡地笑,因为脸上的淤青而显得有些狰狞,“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透明,像个小孩子一样,喜怒分明。你也是吧?小帅哥。” 被提到的元染沉默不语。 肖潇也不在意,转向丁幼禾,“我要走了,隔壁房子你看着处理,收回来当刺青店也行,租给别人也可以,我不管了。” “你要去哪里?你的房租还有大半年剩下呢。” “回家,我弟死了,回去奔丧。”肖潇说得很简单,“多下来的半年房租,就当姐给你的红包,将来你结婚冲进嫁妆里。” 丁幼禾自动忽略了后半句,追问:“你弟——” “嗯,死了。”肖潇苍白的唇角勾了勾,“住了这么多年医院,药和手术就没停过,现在死了算解脱,挺好。” 丁幼禾一直都知道,肖潇做这行是因为缺钱,是因为原生家庭,但她从没说过具体是什么情况,没想到,是这个。 “以后用不着赚那么多钱,我也不想再干这作践人的烂事。”肖潇故作轻快地说,“所以再会吧,阿禾。” 丁幼禾百感交集。 确实是丧事,可于肖潇来说未尝不是解脱。 她伸出手,抱住肖潇,丝毫不在意她因为淤血而破相的脸有多可怕。 肖潇愣了下,反手拍了拍她的背,“差不多得了,别整这姐妹情深的,我可没你这么凶的妹妹。” 丁幼禾抽抽鼻子,“知道了知道了,你回老家……还回来吗?” “再说吧,不一定。”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