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可脸色泛白,贝齿咬着下嘴唇不言语,呼吸却一下下重起来。 邵令航见状,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扣住,头垂着,看着自己的指头和她的指间叠在一起,“你不用想得太多,横竖你并不是花魁,醉香阁那里怎么走漏了消息,我已经让福瑞去查了。你虽然进了醉香阁,自始至终也没有挂过牌。真到不得不将这件事提到桌面上的时候,你大可推到我身上,随你怎样编排,说我孟浪也好,说我强迫你也好,都随你。” 这是拿着这事来哄她吗?苏可剜他一眼,推着他的胳膊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邵令航看着空掉的手,嘴角塌了塌,随即又道:“我没有瞧不起你的身份,生活所迫,如今京城还都是没营生的太监宫女呢。况且你在醉香阁是大领家,老鸨的左右手,若不是落我手上,指不定现在你都掌管醉香阁了呢。吃香喝辣,锦衣玉食,不用在这伺候人……” 话没说完,胳膊上一疼,苏可着着实实伸着指头拧了他一记。 “越来越胡说八道了。”她有些嗔怪。 邵令航看不出她是不是真的恼了,只说自己的心里话,“我的确这么想的,若是没遇着我,凭你这机灵劲儿,接了老鸨的衣钵是迟早的事儿。青楼看似是个不正当的地方,但是秦淮素有名声在外,醉香阁也多是结交达官显贵,你的日子会比现在好过多了。但是呢——” 他朝她笑笑,“人得顾着以后是不是,我许你更好的,更安稳的,权利更大的……” “打住吧,越说越没边了。”苏可脸颊发烫,她哪来的机灵劲儿,若真有机灵劲儿还能碰上他?她哼声,“拿着侯府跟青楼比,亏您还是侯爷。” 邵令航撇撇嘴,“侯爷怎样,照样处处做不得主。” 苏可闻音知意,脸上即刻换了表情,“您可千万别这样想,老夫人是您母亲,什么事离不开孝道。我什么身份我知道,只怕老夫人知道我就是秦淮那个‘一万两’,事情更加难办。我心底里有打算,大不了远走天涯,咱们之间说好的。但您得记着您是侯爷。” 邵令航笑得有些苦,“瞧瞧你说的,你有打算,你可以远走天涯,我怎么办?”他说着顿了顿,想起一个贴切的比喻来,“就好像换牙的时候嚷着要吃糖,嬷嬷说不哭不闹了就给糖吃,可等真的不哭不闹了,那糖也终究是不给的。你现在就是唬着我呢,是吧?” “是您自己说的,成,我留下,不成,我远走天涯。现在怎么,不等我反悔,您先反悔了?” 邵令航心里不痛快,闷声坐在那里不言语。 苏可也不知还能说什么,想来想去,喃喃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是想提醒您,万事别强求,能做到的做,做不到的话,我也不怪您,我一走了之,不用您惦记……” 苏可的话没说完,邵令航伸手拉过她,双臂一收将她揽在怀里。 “我有办法的,可儿,我有办法的。” 苏可心里隐隐发疼,其实前路艰难,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阻碍,都在跃跃欲试。 他说能做到,她信他的,只是怕横生枝节。他脾气上来总是爱做出格的事,有些事她不跟他提,但她心里是考虑过的。倘若她能够做些什么,她会尽力去做。只是她向来清醒,骨子里冷漠多一些,热情少一些。可是她明白的,她懂,她也体会到了。 所以她要一个承诺,如果不成,她远走天涯,他是侯爷是将军,他可以全身而退。 他去铺设前路,她来铺设后路。倘若有一天他们还是没能跨过那些阻碍,她只想最大可能保全他,不让他难堪,不让他受人诟病。 这是她的心意,仅此而已。 “恩,您有办法,您无所不能。” 身子软下来,头静静地搭在他肩膀上。夜色阑珊,内心平静。 …… 四更天,府里各处都点了灯。 邵令航的时间掐得还好,回去后换了官服收拾妥当,先行一步去都督府。苏可这边也不敢耽误工夫,到撷香居的时候,帮着无双一起给老夫人着一品夫人的大妆。 都料理妥当,福瑞家的进来说出行的车马都备好了。 上车的时候,无双携了苏可的手一起上去。众人面前,苏可不做扭捏之态,谢过老夫人,挨着门边坐下了。 车子缓慢行驶在青石板路上,天色大亮的时候,马车正好到玄武门外。 递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