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隆帝头疾加重,加上苦夏,仍是躲在深宫不见人,辽东全般事务交给朱缇处理。 得了皇上授意,朱缇更是毫无顾忌,大把大把的银子往辽东调拨,简直是有求必应。 以至于到了六月底,别说粮草军饷,辽东那边说需要补充兵力,他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就调了宣府卫所的兵赶赴辽东。 还着重告诫宣府将士:一军不能二帅,此去须得听从辽东总兵调度,若有不从号令者,杀无赦。 朝臣自然有不满的,尤其是兵部和五军都督府——被架空了,朱缇拿走了本该属于他们的权力。 但他们见不到皇上,递上去的奏折也被朱缇扣下来了,一个个只能原地跳脚,却拿朱缇无可奈何。 谁让永隆帝就信朱缇呢? 京城的夏,永远都是闷热又漫长。 秦桑是百无聊赖。 辽东战场还有的打,朱闵青最快回来也是年底了,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兴致缺缺的,万事都提不起劲儿来。 豆蔻便劝她出去走走,串串门子聊聊天。 可她不知道找谁。 崔娆定下亲事后,整日忙着做针线,既担忧婚后生活,又担心哥哥在前方战场的安危,怕是没心情招待客人。 而盛家小公子忙着准备秋闱,盛夫人严阵以待,握着戒尺时时刻刻盯着儿子读书,她也不好过去打扰。 她来京城两年多,也没交下几个真心的手帕交,想来也真是有意思。 秦桑暗叹一声,低头继续做针线。 一阵凉风挟着雨腥味扑进窗子,吹得轻纱帷帐簌簌地飘动,秦桑忙起身关窗,恰看到月桂着急忙慌地穿过垂花门,隔老远就叫:“小姐,江安郡王来了,您见不见?” 秦桑怔楞了下,随后笑道:“来就来了,他又是老虎,怕他做什么?请他到小花厅。” 很快,朱怀瑾到了。 秦桑不动声色打量他一眼,他看上去有些憔悴,眼睛也没了往日里温和的光彩,但精神尚可,唇边仍旧是一如既往的淡笑。 “我本想找朱总管的。”他直言不讳道,“想提醒他一二,但他似乎没有和我交谈的意思,对我防备太重,几次都避而不见……我想,和你说应是一样的。” 秦桑令屋里伺候的人下去,慢慢思忖道:“是为着辽东的战事?” “我高估了皇上,他的疑心太重,自信过剩。”朱怀瑾摇头道,“卫家崔家结成秦晋之好已不是秘密,崔家和朱总管的关系有目共睹,朝中甚至传言辽东军已成为你父亲的私人之物。” “就这种情况,皇上竟然还派朱闵青去辽东督军!”朱怀瑾目光霍地一跳,嘴角翘起,说不清是苦笑,还是讥笑,“皇上对朱总管的信赖可见一斑,或者说,皇上仍认为一切仍在他的掌控之中。” 秦桑一笑,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信任有多大,失望和愤怒就有多大,你们可曾想过,若皇上得知你们背地里下了这么大一盘棋,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上,你说皇上会善罢甘休吗?天子的怒火,谁也承受不住。” “所以你是来劝说我爹向皇上坦然相告,然后老老实实跪求皇上认下朱闵青这个儿子?”秦桑失笑,“我挺感激你没泄露他的身份,但无论是我爹,还是我哥都不会听的——若皇上痛痛快快给闵皇后平反,也许还有可能。” “事已至此,就算坦白也晚了。其实说这么多,不过是为最后一句罢了。”朱怀瑾长长叹出口气,幽远望着暗沉的天际,“让朱总管安排你去辽东。” 秦桑大吃一惊,死活也想不到他竟是存了这个念头,不由反问道:“为什么?” 朱怀瑾看过来,眼神很柔和,口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几十年鞑靼都没有大动作,现在又是水草肥美的夏季,鞑靼从没有在这个时间进犯边境,这场战事来得太蹊跷……” 他压低声音道:“战事一起,我就派人去辽东查了。卫家大少爷突袭鞑靼部落,斩其首领,激怒鞑靼众部,才引发这场战争。” 秦桑目光一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查。”朱怀瑾无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