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们边喝酒边聊天。 周易问黎语蒖:“你是什么时候进城的?” 黎语蒖回答:“我妈去世之后。” 周易:“你进城之后你爸没亏待你吧?他人挺好的。” “嗯,他人挺好的这个我知道。” …… 黎语蒖就这样和他说起她从来也不会和人提起的家事。 ****** 黎语蒖早就发现,聊天的时候喝点小酒,特别能激发人的倾诉欲。酒精是对付心防最强大的武器,不管平时把心护卫得多么戒备森严,只要喝一点酒,心底的防线立刻会被这种小斟小酌不知不觉地融化掉。 而要命的是,明明知道防线将倾塌,她却并不想停止抬起小斟小酌的酒杯。 人总有控制不了自己意愿的时候,尤其在明知不可为的时候,就更愿意去为之。 “为什么想要出国来呢?” 当周易这样问,黎语蒖变得安静下来。 为什么呢?因为不出来的话,整天待在那个家里,看其他人每天和乐融融的样子,尤其以后可能会看到自己倾心的小伙伴也将融入进去——这些会时时提醒她,她就像一个外人一样。 “因为觉得,自己待在别人的家里,是件挺不受待见的事。”她想了想,这样回答。 周易给她的杯子里续了点酒:“别人的家里?” 黎语蒖已经被酒精染了面,脸颊绯红。她笑着说:“好吧,是我爸爸的家里。”她抿了口酒,“在那个家里,我是个外人。那家里的女主人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生理上我所谓的妹妹把我当做一个掠夺者,连管家母女也觉得我的存在占用了本应该属于她们的资源。”她顿一顿,平日里绝不会出现的落寞,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爬上了她的面颊。 “今天出门前,我接到了我爸的电话。我其实心里特别高兴,以为他是在今天特意打来电话的,可是我想多了,他只是跟我寒暄了一下,但我最想听的那几个字,他从头到尾都没说!”黎语蒖喝了一大口酒。 周易看着她,问:“你想听哪几个字?” 黎语蒖冲他笑:“秘密!” 她脸颊绯红,眼睛像被水洗过一样黑白分明。周易挪开眼神看看自己的酒杯,端起酒瓶又往里面倒了点酒。他倒得有点急,酒差点溢出来。 “你知道吗,黎语萱防我像防贼一样。如果她悟透了我们俩名字的含义,其实她真的不用这样。”黎语蒖有点叹息地说。 看着她有点落寞的样子,周易微微皱了皱眉,思索着问:“你们的名字?” 黎语蒖从周易手里夺过酒瓶,给自己又倒了点酒。 “我们的名字,据说都是我爸取的。萱,一种草,能使人忘记忧愁。蒖,也是一种草,不过我师父说,那是一种野生的草。所以你看,在我爸心里,我是野生的草,黎语萱却是忘忧草。” 她自嘲的笑,笑容寒碜得叫周易几乎不忍心看。 他伸长胳膊从沙发上够来pad,输入关键字,拿给黎语蒖看。 “我猜因为胆怯,你一定没有认真搜过自己的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蒖,确实是野生的,不过并不是不堪的野草,它是瑞草的种子,是吉祥的仙草。” 黎语蒖看着页面关于蒖字的解释,呆呆地怔住了。 酒精让人控制不住七情六欲的流窜,热流涌动着想要爬进她的眼眶,她拼命地把它们往下压。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降生是那么的随意,因此他的父亲给她起了那么随意的一个名字。而她如她名字那样,应景地像野草一样顽强地生存着。如周易所说,她是怯懦的,她从来没想过,或者诚实地说,她从来没敢去想,其实她的降生对于黎志来说,是和黎语萱的降生具有同样的分量的。 她久久地呆在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