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就启程,去花垣。” 谢珩的身子微微僵住,却是这一细微的失神,导致筷子里夹着的青菜掉下来,落在桌面上。 他深邃的眼底漾起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语调也低沉了下来:“你这就要走?” 何漱衣点点头,“微哥哥是半个月前去花垣的,我要尽快赶过去,这样兴许还能追上。” 谢珩顿时就觉得胸口堵闷,跟塞了一团拧巴的麻绳一般,拧得他好生不愿,偏又说不出挽留的话来。 她本来就一直在找她的微哥哥,如果不是因为微哥哥,她根本就不会认识他。她住进他府里,也不过是方便借钱和打听消息。 他有什么理由让她别走? 哪怕是再留她一天,他都没立场这么做。 谢珩放下筷子,心里被烦闷占据,一桌子的饭菜他竟再不想吃一口。 在郁闷她这就要走的同时,也感叹自己的变化。他的情绪,真是完完全全跟着这个女人走了。短短的相处,竟让他不知不觉这样在意她。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谢珩强迫自己重新拿起筷子,轻描淡写道:“那就下午先进宫见皇上,晚上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我再借你一匹快马吧。” “谢谢……”何漱衣低下头喃喃,忽的又问:“快马是‘借’是吗?” “对,是借,不是送。”谢珩的唇角挂起一丝淡淡的邪笑。 难得,这个女人抓住了重点。既然是借,那就要还。他等着她再回来还马。 何漱衣也悟到了,沉吟须臾,柔声说:“等我找到了微哥哥,一定来国师府归还这匹马。” 下午时分,谢珩带何漱衣进了宫。 何漱衣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踏进湘国最辉煌的宫殿。在进了宫墙后,她发现自己的心情很像传说中的“土人进城”,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虽然表面上还是清冷缥缈的姿态,可心里一直在惊叹。 目之所见,就和微哥哥给她买的书里写的一样。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 这亭台楼阁、这雕梁画栋,确实是叹为观止。 在一座漂亮的宫殿里,何漱衣见到了皇帝。 皇帝很年轻,和谢珩差不多,身穿明黄色长袍,袍上绣十二纹章,头顶乌纱帽,帽间穿插一支明黄色龙头簪。 他一见何漱衣,就绽开满面笑容。不知怎的,何漱衣觉得这笑容跟谢天特别像,都带有奸诈的特质。 “你就是阿梨姑娘?来来来,快坐,座位多的是随便挑啊,喜欢哪个就坐哪个!” 何漱衣还没适应过来这份热情,就见皇帝冲了过来,勾起谢珩的肩背就笑:“老弟,可以啊你!去一趟龙山回来就转性了?从前的你,可从不会把女人带身边啊!” 何漱衣差点愣住。这个人,确定就是他们湘国的九五之尊? 谢珩黑着脸,拨开皇帝的咸猪手,“是你让我带她进宫的。” “哦对对,是朕是朕!哎哟看朕这记性!”皇帝拍拍自己的头顶,“来人!上茶上茶,赶紧上茶!谢珩老弟,你也坐哈!” 谢珩没理他,示意何漱衣坐下。 何漱衣又看了皇帝两眼,实在不敢相信,她臆想中庄严慑人威武冷酷独霸天下气度无双的皇帝陛下,就是这么个脱线小哥。 不过更令她意外的,是谢珩和皇帝的关系。 湘国政教混杂,国师的权利大于文武百官,自然也制约皇帝,所以历代皇帝对国师们都是又怕又恨的。 倒难为谢珩了,能跟皇帝搞这么融洽。 “咳咳!”皇帝回到座位,摆出正襟危坐的姿态,笑道:“朕就开门见山的说了。阿梨姑娘,谢珩老弟已经和我讲了你在龙山县的作为,朕非常的欣慰,想要奖赏你!” 重头戏来了,何漱衣竖起了耳朵。 “朕出手大方,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就是想入宫为妃也没问题!朕定让你享尽荣华富贵!” 谢珩狠狠剜了皇帝一眼。 何漱衣面不改色道:“我只要钱。” “要钱?为何?”皇帝诧异的五官挤到了一起。 “我一直在打听一位亲人的消息,为此,向国师大人借了不少钱,目前还打着欠条……” 皇帝的眼珠飞快一转,露出一脸“原来如此”的笑。这姑娘定是被谢珩老弟的“抠门”给坑害了,谢珩老弟真是的,难得对女人上心了,还要当人家的债主。 皇帝的月老情结顿时发作了。 “阿梨姑娘,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确是没啥好说的。可你还得了这次,下次要怎么办?” “没下次了,我明天就会离开乾州。”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