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这种表情,这种情绪极为符合被弃十年的嫡女情绪,试想,一个被家族几乎忘掉的人儿,突如其来的说要带回去,若是她欣然接受了,那才是不正常的,像这种委屈,伤心,埋怨,才是最正常的表现。 沈嬷嬷的心,稍稍放了下来,陪笑道:“大小姐有莫气,叶府怎敢相忘,这不,老夫人和老爷让老奴来接你了不是吗?” “是吗?” “……是的。” 不知怎的,沈嬷嬷这最后两个字答得有些虚。 “这就好。” 叶琉璃笑容淡淡的看着眼前这个沈嬷嬷,心中一片冰冷,既然是,那以后要是有什么争执,就别说是她主动下山求的,而是他们上山请自请的。 还是那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更何况,他们请的不是神,而是魔,一个满血复活的魔。 …… 沈嬷嬷绝对想不到,来时的路难走,回去路更难行。 马车不停颠簸得厉害,而且她的身子也开始不适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竟上吐下泻,等回到叶府之时,已经去了半条老命。 叶府。 当叶老夫人看着跟随自己三十多年的贴身嬷嬷瘦得不成人形时,胸口的怒气莫明升起,根本不看那个十年未见的孙女儿,抬起手中的楠木拐杖早已换作了价值连城的绿玉杖。 叶老夫人持杖大骂。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安福院,她们一入府,哪里也没去就直接被接进了老夫人的院子。 她甚至连院子的模样都没看清楚,她便劈头盖脸的大骂起来。 叶琉璃清冷的目光看着眼前十年未见的祖母,比起当年来,这个老夫人的掌控欲更强了,而且脾气也越发的火暴和直接了,目光里的厌弃甚至连掩盖的必要都没有。 是啊,她为什么要掩盖,她只不过是个死了娘的又是个罪臣之后,又是个危及她地位权势和富贵随时可以爆炸的炸弹,她可以对她忽视甚至是随意迫害。 叶琉璃轻叹了口气,难道老夫人不知道,十年可以改变很多吗?纵然现在叶府如日中天,可是也不见得她叶琉璃就原地踏步啊。 嘴角轻勾,什么话也不说便缓缓的跪了下去,庄姑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个软垫眼疾手快的铺了下去。 叶琉璃朱唇轻启。 “孙女儿琉璃给祖母请安,十年未在祖母面前尽孝是孙女儿的不对,要打要罚孙女儿毫无怨言,只不过人,看着如今的父亲大府,真叫孙女儿震惊,高楼亭台,小桥流水,十步一景百步一珠,孙女儿替祖母和父亲有这样的富贵生活而感到高兴,饶是孙女儿再在深山野林里住上个十年的茅草屋,吃上个十年的糠菜也都愿意……” 她的话一出,叶老夫人猛的一怔,目光诡异的看着眼下这个身着布衣罗裙的叶琉璃,原本脸上的怒气慢慢的收了回来,陷入沉思。 门外偷听的人影也跟着惊住。 好一个叶府大小姐,这话说得简直就让老夫人回不过嘴了。 叶琉璃这话说得极为漂亮,弃之在外的十年的亲孙女儿穿着一身比下人还要不如的衣裙进来,可是老夫人却二话不说的替一个老奴说话,要为老奴讨公道,置她这个孙女儿何地?这要是传出去,老夫人的脸可没处放了。 叶老夫人主仆情深,一怒之下为了个老奴而重责十年未归苦头吃尽的孙女儿?这人消息,足够震动南渊的富贵圈了吧。 暗中的美人唇轻勾,嘴边持着冰冷,而后悄悄退了出去,只这一句,她就能定了内堂之人的胜负。 叶老夫人是个精明的,叶琉璃的话和其背后产生的效应她立即就想到了,袖下的老手紧握,脸上却是扬出慈祥的笑容。 “璃儿这话说的倒真叫祖母心酸啊,那一年祖母只不过是怕你睹物思人,再加上你身子不好,这才让人出外静养,璃儿,你不会怪罪我吧?” 叶老夫人不愧宅斗中的战斗鸡,就算是过了十年,也在享受了十年,可是一有情况便本能的换上另一副面孔,而且说着说着还拉着她的手,眼中尽是祖母的怜爱。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