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谢爷,谢陈姨娘。” 转而又向陆以芳,“也谢夫人。” 陆以芳极不喜欢看她的那双眼睛,那双星河匿其中的眸子,无所畏惧。明明是这样卑微的一个身份,口口声声服她管束,可就算板子往她手上打了,自己真的压得过她吗? 陆以芳太习惯宫中尊卑分明的制度,她原本以为,放之天下皆准的规则,也可以套住这个庶人。然而,此时,她竟隐隐觉得,在宋简的府,在属于她的内院天地,她自己头一次有些发怯。 她不想再看那双眼睛,但她也不想看宋简。 她尽力昂起头,先宋简一步,从纪姜的身边走了过去。 *** 一旦开春,冬季就如同滑过荷叶的水珠。 青州的春季很短,却与南方有很大的不一样,从大雪中苏醒过来的新绿,从料峭寒风里抽出来的花芽,认认真真地奔赴娑婆热闹的人间。 正月快要过去了。大齐的朝廷爆出了一件令人惊诧的事。 西平侯邓靖平被判斩首之刑,罪名却和弹劾梁有善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与此同时,积了一个冬天的雪终于融化,江南的灾荒缓解,顾仲濂亲下杭州府,其间南京开城门,撤关卡,城内设粥棚,接济灾民。 宋简在青州收到线报的时候,正在意园与杨庆怀,宋意然看戏。 宋意然有身孕后,杨庆怀很不得直接不回自家府邸了。前两日,她的正房夫人哭着去晋王妃面前闹了一回。晋王妃无法,女人们虽然只看见自己男人跟前的那一亩三分地,可她们也不可能为了那一亩三分地把男人的天都翻了。 晋王妃劝了她两回,她也就消停了下来。 杨庆还照样我行我素,这会儿正和于管事的盘算着百草堂阿胶的事。看到宋简沉默地看着手中的线报。开口道:“怎么了?帝京杀人了?” 宋简将手中的线报递给他。 “迟早的事。” 杨庆怀看过那则线报,侧头对宋意然道:“诶,你不是说煮了什么……桔梗……去看看。我与你兄长有几句话说。” 宋意然才听得起了兴致,撇过身甩了一句。“不去。有什么我听不得的?” 宋简看了她一眼。 “意然。” 宋意然听到他的声音,立马打住他的话,“好,我走。不碍你们说正事。” 说完,起身绕到戏台后面去了。 杨庆怀一直看到她安安稳稳地走下台阶,消失在拱门后面,这才转过身对宋简道:“我听说,你拿住邓瞬宜了?” 宋简拍了拍覆在腿上的毯子,平声道:“楼鼎显还在回青州的路上。” 杨庆怀亲手给他添了半盏茶,“你怎么拿住他的,我听说,江南浙党一派的官员,拼了命要保他,他爹虽然没了,他到也是个没骨头的人,可是,也不至于肯跟你的人走吧。” 宋简看了一眼手中的茶,刚添的滚水,将茶絮冲开了,如今正一层一层地往底下沉淀。滚水带来的殊途,顷刻之后,同归于底。 “楼鼎显传信告诉我,是因为临川公主,你想得通吗?” 杨庆怀正饮茶,差点没呛着。 “什么,因为你府上那个庶人公主?” 他转过念头来,直身又道:“哦,对,他是临川公主的第二任驸马,不过……我听说,公主连与他同席都不肯。” 宋简并不想与他说这种他不曾亲见的事。 杨庆怀也觉得自己多嘴,抓了一把花生吹皮,“接下来呢,你这么做。捏住这个小侯爷,要送给顾仲濂,还是送给梁有善啊。” “要见见他,再看他手上,捏的是老侯爷留给他的什么东西。” 杨庆怀将吹好皮的花生用绢帕包好,放在一旁。宋简伸手挑开绢子,刚拣了一粒,却被杨庆还夺了回来,仔细吹了吹又放回绢帕中。 “给意然的。” 宋简不由得笑了,拍掉手上的皮灰。 “好生待她。” 杨庆怀笑而不答,又抓了一把在手上,碾开面上的皮儿,那淡红色的花生衣子随风而走,顺着戏台的边沿,一下子散出好远。 宋意然回到席上的时候,宋简已经走了。杨庆怀轻轻将她搂过来,宋意然却撇开了他的手。 “我兄长呢。” “走了。” “你怎么就让他走了,我还有话跟他说呢。” 杨庆起身,将抱着花生米的绢帕送到她手中。“你有什么话要跟他说,还不是那些老话,不是我说你,就你兄长那样的人物,一个庶人公主,碍得了他什么事。你啊……好好吃,好好睡,等着我们的大胖小子出生……” 说着,他弯腰伸手去抚了抚宋意然的肚子。 “我们叫他舅舅,带我们帝京射鹿子去。” 宋意然拍掉他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