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商那里进来的好货。这东西最是滋补人的,这样上好的胶等闲还不易得呢。老太太、太太都试试,吃过了好益寿延年,长命百岁!” 柳氏听了这些甜话,将嘴一撇。本要吐出些刻薄言语,但因心里记着午后婆婆的言语,便就压了。那陆贾氏倒是哈哈一笑,脸上菊纹绽开,似是十分欢悦,说道:“你这孩子就是嘴甜,惯会哄我们这些老婆子开心的。但不说这汤是否养人,得你这两句话,我也要多活两年喽!”说毕,又大笑起来。她这一笑,满屋人也就陪着笑,顿时一阵热闹。 陆贾氏又对柳氏说道:“这花胶昔年老太爷在时,我也吃上过几盅,倒真是个好物。吃了些时候,身上一些旧日坐下的毛病都没了。后来家道不济,也就断了顿。今儿既然春朝孝敬,你也该试试。想必你以前也不曾见过。”那柳氏听这话倒似是暗中讥刺自己出身低微,见识浅薄,不由暗暗咬牙。原来陆贾氏向来看重门第,柳氏年轻时没少吃她的冷眼,这婆媳两个这一辈子都不大对付。到了现下,两人皆有了年纪,为着体面,才不大提这些事了。此事是柳氏一块心病,今日听婆母再度提起,自然深恼不已。然而当着小辈下人们跟前,又不好发作,只好强笑道:“老太太说的是,我哪里比得上老太太见多识广,什么事儿都见过的。”陆贾氏见她恭敬,知晓为午间一番敲打之功,便也不再说那许多。 陆家这些家人都是后来才用的,这些陈年旧事连着夏春朝在内并无一人知晓。众人听在耳里,只道是这婆媳两个寻常闲话,也就揭了过去。 一顿饭吃毕,陆贾氏自回房去。夏春朝回去吃了晚饭,又到上房来坐。 少顷,老爷陆焕成来家。夏春朝同陆红姐请安已毕,方才各自回去。 那夏春朝回至房中,因下午睡得久了,这时也不觉困。闷坐了一回,想起日前小姑子陆红姐托她的活计,便叫宝儿将针线取来,就着灯下一针一针绣将起来。 珠儿过来挑了挑灯芯,站在一边看了一回,便说道:“咱们奶奶绣的花儿真好看,怪道姑娘整日吵吵着要奶奶替她绣呢。”宝儿接口说道:“姑娘的针线,也是奶奶一手教出来的,能差到哪儿去?只是自己不肯做。”夏春朝头也不抬的说道:“她旁的都好,但只这蔷薇绣不好,偏她又爱这个。” 众人正说话间,陆红姐忽从外头进来。夏春朝不防她这时走来,连忙让座。那陆红姐快步走上前来,看了她手里针线一眼,就说道:“我的好嫂子,你还有闲心做这个哪?你就快要与人挪窝了!” 议论 夏春朝听她这话来的甚奇,一时不能明白,只是看她来的匆忙,满面惶急之色,便笑道:“妹妹来的匆忙,可是出什么事了?妹妹先坐,有话且慢慢讲来。”说着,就吩咐宝儿道:“与姑娘冲盏杏仁露来。”宝儿答应着去了,夏春朝便叫陆红姐坐下说话。 陆红姐在她面前坐了,就将今日午后在祖母房外所听之事细细的告诉了一遍,说道:“今儿下午,送了姨妈和表姐回去,咱们不都散了?我因上午走了许多路,身上乏,又困的厉害,就到屋里睡了一会儿。起来时,就见我那只雪狮子猫跑了出去。因我素知老太太每日午后是必要做一回功课的,恐这东西去扰了老太太清静,便就追了过去。谁知走到那边,没听见敲木鱼声,倒是老太太同太太在屋子里喁喁的说话。我本也没打算细听,只是偶尔听到里面两句关系着嫂子,就立着了。原来太太有意将我那雪妍表姐说给哥哥做妾,向老太太说了许多话,里头还夹了许多嫂子的不是。老太太虽数落了太太一顿,却倒也准了。只怕明儿太太就要来同嫂子说这事儿了,嫂子还是快想怎么应对罢!” 夏春朝乍闻此讯,便如晴天霹雳,一时竟没了言语,半日方才强笑道:“咱们家几辈的人都不曾纳妾了,怎么到如今却破了例?想必是你听岔了。何况,老太太素来疼惜我,想必不会答应这事。太太……平日里虽有些不和,但我在她面前是素来恭敬的。”陆红姐见她不信,登时就急了,说道:“我的傻嫂子,你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亲耳听到的,那还有假么?老太太若当真疼你,又为什么不告诉你哥哥来信?你是不知,老太太虽面上夸你贤惠,背地里提起却总要添上可惜二字。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过是嫌嫂子你出身微末,门第不高。嫂子来家晚,不知前头的事儿。太太当年为着这个,没少生气。如今是受气的媳妇熬成了婆,自然要逞一逞婆婆的威风了——如今且不说这些不相干的,嫂子还是想想明儿怎么回太太的话罢!” 夏春朝听了这一席话,身子一晃,险些就坐不住,两眼泛红,胳膊也软了半边,半日方才低声道:“自进了你们陆家,我自问并未行过半分亏心之事。每日里早起晚睡,操持家务。你哥哥要觅前程,须得银子使用。家里没有现钱,要拿我的头面去当,我是半个不字也没得。那间干货铺子,不是我倒空了娘家赔来的妆奁,又哪里来的本钱?如今我也不是要卖弄功劳,只是实在想不通!”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