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窗上光亮不明。 珠儿在外听见动静,送了面汤手巾进来,又倒水出门。宝儿便在屋里伺候奶奶梳妆。 夏春朝洗了脸,轻声问道:“时候还早?”宝儿道:“也不早了,外头天阴,所以看着不亮。”夏春朝点了点头,梳洗已毕,就吩咐道:“快到灶上拿饭,今儿要出门呢。打发小厮到二门上传话,预备马车在大门上候着。” 说话间,陆诚勇已然醒来,下床穿衣已毕,向她笑道:“昨儿睡得迟,你今日倒起的早。”夏春朝说了句“也不过才起。”就看他衣服不甚熨帖,遂上前亲手整理了一回,又说道:“也是在外那么多年的人了,衣裳还是穿的这样颠倒。”陆诚勇笑道:“当兵的不讲究这些,充的过也就罢了,何况也没两件衣裳。” 须臾,珠儿已拿了饭进来。夫妻两个吃过,陆诚勇先去拜辞老爷,夏春朝就去见老太太并太太。 才踏出房门,果然见天上彤云密布,铅色沉沉,她心中暗道:路上别下雨才好。便快步往后院里去。 走到陆贾氏院里,小丫头宝荷上来道:“老太太昨儿夜里没睡好,天亮时才睡去,奶奶不必见罢。”夏春朝闻言,又转到柳氏屋里去。 进得上房门,柳氏穿戴齐整,正在上首坐着,见她进来,如没看见一般。 夏春朝走上来,福了福身子,说道:“给太太请安。”柳氏一字不发,径自低头吃茶。夏春朝看她不理,便说道:“媳妇今日同少爷到城郊上坟,特来告知太太一声。”柳氏这方才打眼扫了她一遭,忽然指着她头上说道:“你既知今儿是去与你太爷上坟,又打扮的这狐媚冶调做什么?!整日在家浪不够,还要到坟上去浪?!”夏春朝知她说的是自己头上的八宝金箍,便道:“太太说的是,但这箍儿是少爷昨儿与我的,我若不戴不惹他怪么?何况这箍子也不算艳色,戴去上坟也无甚不可。” 柳氏一听是儿子与她的,登时妒火中烧,当即拍桌道:“你如今也是个命妇了,怎么连半点礼数也不懂?!婆婆在这里说话,你不说恭受,倒一句一句的还嘴?这幅样子,日后怎好见人!” 正数落着,陆诚勇自外头进来,上前见了母亲,就道:“要同春朝上坟,恐走的迟了晚上回不来,还是快些去的好。”又问道:“我进来时,母亲却在说什么?”柳氏连忙向儿子告状,挑唆道:“你瞧瞧她头上戴的东西,那是上坟能戴的么?她眼里可有恭敬两个字?!我才说了她一句,她就顶起嘴来,还定说是你叫戴的。”陆诚勇看了夏春朝一眼,点头道:“那金箍是儿子打边关替她带的,因想着无甚不妥,便叫媳妇戴了,也是图个新鲜。太太却有什么话说?” 相逢 柳氏未曾料到儿子竟当面顶撞,气的愣怔无言。 只听陆诚勇又道:“我原本还有几句话要同母亲讲,只是今日赶着上坟,倒不好久留。母亲若无旁的吩咐,儿子便同春朝去了。”言毕,看柳氏果然无话,便拱手一揖,挽了夏春朝出门而去。 那柳氏气的大睁着双眼,一字儿不发,半日才颤着声向地下道:“你们瞧瞧,这世上有这样的儿子么?!我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将他养大。如今他出息了,竟这等忤逆不孝,为了个女子,便顶撞于我。我这些年吃的苦,当真不知是为了谁!” 长春见她茶碗冷了,上来添了水,便说道:“少爷说的也都是实情儿,那头箍既是少爷给奶奶买的,奶奶有不戴的理么?何况上头又并没镶珠嵌宝,奶奶今儿穿的也素淡,想来不碍。老太爷即便泉下有知,当也不会怪罪。” 柳氏说道:“我也不是挑这个,然而旁人家媳妇谁似她一般,才得着一件东西,就跟得了宝似的,戴出来一地里招摇,生怕别人不知道!” 长春说道:“太太这话就是无理了,谁家的妇人倒把首饰窝藏起来,放个若干年才戴的?又不是做贼偷来的。奶奶正是青春年少,这时候不戴甚时候戴?”柳氏无言以对,垂首不响,半日才道:“她调唆我们母子离心,我焉能容她?” 长春不耐道:“太太这话叫人听着腻烦,奶奶几时调唆太太与少爷不合来着?分明字字句句都是实话,听到太太耳朵里便走了味儿了。我劝太太少要烦恼,得多少清静呢。身子又不是好的,安安宁宁的调养才是正理。” 柳氏被长春说的闭口不语,闷头出神。长春倒了茶,因见壶里没了水,走去吩咐忍冬。柳氏便望着长春那细丽身条,怔怔不语。 陆诚勇携了妻子出了上房,二人一路走到二门上,只见陆红姐正在门边上立着嗑瓜子。 一见他们两个过来,陆红姐将手中瓜子洒了,迎上来笑嘻嘻道:“哥哥嫂子出门去?”夏春朝含笑道:“今儿清明,到城郊与太爷上坟。你可要跟着去走走?”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