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问道:“姑父不在家么?”李氏叹道:“眼下就是农忙时节,乡下收麦子缺人手,人家雇他一天五个铜钱,还管一顿饭吃,就到乡下去了。”宝儿讶异道:“收麦子那活,整日弯腰驼背,还顶着风吹日晒,姑父的老寒腿哪里守得住呢?”李氏抹了把眼睛,说道:“我也是这么说,但有什么法子。我们这一辈子,只会拾掇花草。这京里但凡有庭院的人家,哪家不是高门大户?谁肯用我们黄土埋半截的人?家里没个进项,秋英又要吃药,我们不挣命哪里行呢?” 宝儿听了这话,知是实情,心里也不好受,连忙笑开了道:“我今儿过来,便是要送一桩好事给姑父姑母,就是不知道二老答应不答应。”说着,便将夏春朝欲置办花田、雇佣花匠一事说了,又道:“我想这可是再好没有的事,我们姑娘一向宽仁慈厚,待下头人是极好的。就看我这几年在夏家并陆家的日子,姑母还担忧什么?但去了那里,房子是现成的,一日三餐是有的,每月的工钱也是个定数儿。乡下不比城里,吃穿用度没那般贵价儿,日子不知好过多少。姑母有了固定的进项,就能把表妹的嫁妆置办起来了。表妹眼见着一天比一天大,这事姑母不上心么?要是赶上我们姑娘高兴,赏银子办嫁妆的事也是有的呢。” 李氏听了她这一番话,心里颇为活动,但想及家中难处,叹了口气,说道:“我只秋英一个丫头,她的终身大事,我怎么不上心?也难为你惦记着我们,有了这样的事,头一个对我们说。只是你也知道,秋英那病是不断头了的。一年从年初到年尾,统没几日是断了药的。一时发起病来,立刻就要看大夫。在城里住着,这坐诊的大夫甚多,随处儿便可请一个来。但到了乡下,这就颇有不便。我不是不领你的情,只是这事儿不好处的。” 宝儿倒没想到此节,她不如珠儿为人伶俐,一时也想不出个应对之策,竟而怔了。 只听李氏又道:“天上落下金元宝,我们也没手去接。你去回你家小姐,就说我们没这个福气罢。” 正说着,却听屋里呜咽一声,两人微微一怔,李氏连忙起身,抢步进屋。 宝儿尾随其后,走入里屋,就见李氏抱着表妹秋英,又哭又叫,要夺她手里的剪子。 那秋英面白唇焦,一脸病容,少气无力,却拿着剪子不肯撒手,定要向脖子里捅。 宝儿一见此景,大吃一惊,赶忙上前,帮着李氏将她手里剪子夺下,丢在一旁,向她说道:“表妹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生出了轻生的念头?!” 却听秋英泣道:“我这么个多病的身子,甚用都没得。爹娘养了我一场,我不能回报,却还拖累他们。倒不如养了一口猪,又或一条羊,年底还能杀个肉吃。我这病看看是不能好的,不如早早死了,倒免得烦累他二老。” 李氏听闻此言,便如尖刀直戳心肝,抱着女儿大哭苦命孩子。那秋英也伏在她母亲怀里,啜泣个不住。 宝儿看见这个样子,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先上前劝了姑母起来,又同李氏一道把秋英扶到床上。 那秋英一把抓住宝儿,说道:“表姐,我是不中用了,往后我爹娘就累你多看顾了。”宝儿同这个表妹虽相处时日无多,听了这话也甚觉凄惨,红了眼睛说道:“不要胡说,还是好生养病,哪里有过不去的槛儿呢?” 李氏坐在床畔,抹着眼睛,唉声叹气个不住。 宝儿没了主意,半日才问道:“表妹这个病,大夫到底怎样说?是当真拔不了根儿呢,还是能治的?”李氏说道:“往年在李员外家时,也曾看过个好大夫。说她这是先天不足,胎里坐病,虽说难医,倒也好治。只是须得些上好的补药,我们哪里有那个银钱,只好一日日的拖着罢了。” 宝儿听说此事,心里倒有了计较,说道:“我看表妹只顾这样拖着也不是个法子,不如一口气拔了病根儿。药钱虽贵,倒也有个限,强胜一日日的填这个无底洞。委实不成,到了那边,我向姑娘求借几两银子出来,先替表妹治好了病再讲。” 李氏听她这样讲来,心里倒是千肯万肯,嘴上却还说道:“怎好这样麻烦你?”宝儿笑道:“姑母这是哪里话,这样说可就是把我当外人了。” 那秋英在床上听着,忽然张口轻声道:“我倒有个主意,就是不知能否行得。” 李氏便问她什么主意,这秋英说道:“与其这等麻烦表姐,不如我随了表姐去,任凭把我做个什么,就拿工钱抵了药钱了。我虽干不了什么重活,但端茶倒水、扫地铺床还是行的。只是不知那位夏家小姐,嫌不嫌弃我这个病人?”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