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就在这时,只见柯甲突然在续断公子面前跪下身,膝盖骨撞到冷硬的地面发出的沉闷声响打断了续断公子的话,先朝其连磕三记响头,才直起腰来抬起双手急切地比划。 只见柯甲的神色在他的比划中变得愈来愈沉重,愈来愈急切,甚至……愈来愈愤怒,比划完之后他没有低下头,反是梗着脖子,定定看着续断公子。 青茵则是震惊地看着柯甲,很显然柯甲“说”了什么不可说不能提的事情,使得她惊得一时间竟忘了阻止柯甲,待到柯甲梗着脖子定定看着续断公子时,她才猛然回过神,喝了柯甲一声,同时在柯甲身旁跪下身,急切地对续断公子道:“公子,柯甲他一时心急说了不当说的话,求公子不要怪罪!” “柯甲,还不快给公子赔罪!?”青茵说着转头看向柯甲,眉心紧拧,面色慌乱。 谁知柯甲非但未低头赔罪,反是将腰杆挺得更直。 很显然他在说:我没错。 “柯甲!”青茵又喝了他一声。 “青茵不必骂柯甲,他说的都无错。”续断公子非但没有动怒,反是淡淡地笑了笑,似乎根本就没有将柯甲的话往心里去,更没有要怪罪他的意思,“不过,这一切都与小砂子无关,不管是我的这双腿,还是我如今这般情况,都不能怪小砂子,要怪便只能怪我自己本事不如人,才会落到如斯田地。” 柯甲不赞同续断公子的话,他正要再比划什么,却被续断公子抬手打断,只听他继续不紧不慢道:“不用替我不甘替我不平,如今这般,也没什么不好,本就没有几人知道燕国王室还有一个名为姬溯风的皇子,就算我身体里淌着皇族的血又如何?帝君是个好帝君,一心只为燕国着想,百姓需要的是一个好帝君,燕国如今国泰民安,我若为了一己之私将百姓推入纷乱中,还何谈为君,再者,我也并非治国之才,又何必非要将自己困在”姬溯风“这个名字里走不出来,说来帝君终还是念了我与他之间的旧情,没有再派人追来,若他想取我性命,怕是我根本就走不出帝都。” “我不恨帝君,如此就更谈不上小砂子害了我,你们可明白?”续断公子面上不再是方才的寒沉,只有温柔的无奈与心疼,“这从来就不能怪小砂子,如今除了我还在她身边,她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没有,你们却又因我而对她冷眼,她不过是个可怜的姑娘而已,你们何其忍心?” “公子,我……”青茵想说什么,可张了嘴,却又不知自己当说什么才好。 柯甲则是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将双手拢成拳,拢得紧紧的。 只听续断公子又道:“你们若是还看得起我,还要继续留在我身边,那便与我一同将她找回来,若你们不能接受我的决定,那我与你们便是日后有机会再相见了。” 续断公子说完,不再看仍跪在自己面前的青茵与柯甲,推着轮椅绕过他二人,径自往屋外去了。 柯甲立刻站起身,在续断公子要过门槛时在他后边抓上了椅背上的两只把手,推着他出了屋。 青茵也在此时来到了续断公子身旁。 续断公子没有再看他们,亦没有再说什么。 沉默,在此时是他们彼此之间最好的言语。 他们永不会离他而去。 而他,由心感谢他们。 * 朱砂走了,离开了客栈,离开了续断公子。 诚如续断公子所见,她什么都没有带走,没有带走他给她置办的衣裳,更没有带走那盏海棠花灯,她只带走了那个铜制小香炉里的香粉,于夜至深至静时从窗户离开了客栈。 当她站在窗户边看着二楼与街上地面的高度时,不知为何,她不怕,不仅不怕,她甚至觉得,她可以轻而易举不动声响地跃到地面上。 可当她稳当当且无声地跃到地面上时,她还是因自己而诧异了,她看着自己的双腿,就像不认识自己似的。 她,毫发无伤,甚至一点感觉都没有,根本不像是从高处跃下来一样。 她从来不知自己有这样的本事,又或者是说,她把自己所学的与所有的过往,都忘了,但这个身子还是她原来的身子,学过的,就算她的头脑不记得,她的身子仍会记得,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不过朱砂还是有些惭愧,因为她牵走了青茵的马。 奇怪的是,青茵的马非但不拒绝她的靠近,甚至不吵不闹,听话地任她牵出了马棚,好像它听得懂她低声与它说的话似的。 将马牵至镇子外,朱砂才翻身上马,尝试驾马,倒不想缰绳在手,根本无需人指点,她便很是熟练地让马撒蹄跑开了,就像她轻而易举地从二楼跃下来一样,轻而易举地便上了路。 朱砂并未向谁人问路,她只是在镇子南边找到了夯土官道,只要沿着夯土官道往南去,当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