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已经死了?” 聂闪身上的血几乎把她染红:“圣女,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姑射山,我们的族人会有危险!” 阿绯想哭,可是眼眶里没有眼泪。她还是不能相信,沐青邪已经死了。人怎么可能说死就死呢? 方城以东都不能去,聂闪带着她重新返回渔阳,从渔阳过晋阳,星夜兼程赶回姑射山。 阿绯一直是懵的,周遭的一切她都知道,但那种感觉却并不真切。直到回到姑射山,看到熟悉的神农像,看到沐青邪居住的玉粹阁,她的眼泪突然下来。 杨涟亭看见她站在玉粹阁门口一动不动,只得慢慢走过去:“阿绯?” 阿绯转过身,看见他,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杨涟亭慌了:“阿绯!发生了什么事?”那眼泪那么多,沾湿长长的睫毛,浸透了如玉般光洁的脸庞。杨涟亭手忙脚忙地伸手擦拭:“阿绯,别哭,告诉我怎么了?!” 阿绯用力地踢打他:“都怪你,你们燕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为什么要收留你,为什么要收留你!” 杨涟亭想要抱住她,她用力咬在他肩膀上。杨涟亭于是没有再动,一直等到血浸透了衣裳,阿绯慢慢地松开。她趴在杨涟亭肩膀上,崩溃一样哭喊:“杨涟亭,我义父死了。慕容渊杀了他!我们该怎么办!” 杨涟亭心中微颤,阿绯的抽泣一声一声,撕心裂肺。幼年失去父母,那恐惧、惊慌曾经席卷了她,可沐青邪带着她们离开故地,让她和族人一起,安稳平静地生活了十二年。 十二年之后,他也死了。 杨涟亭知道那种感觉,六年前的他,又何尝不是呢?未曾经失去至亲的人,不会明白何为绝境,何为走投无路。 他用力地抱紧阿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别哭,我会想办法,阿绯,别哭。” 她的眼泪一颗一颗,烫伤了他。杨涟亭将她揽进怀里,有那么一刻,恨不能倾整个世界,止她伤悲。 ☆、第 33 章 凤印 沐青邪死后,拜玉教对慕容渊的敌对情绪到达顶点。慕容炎趁机派甘孝儒前往姑射山进行安抚,然而拜玉教对慕容氏的信任已经降至谷底。阿绯虽然勉强答应留在姑射山,对王朝的态度却十分消极。 慕容炎也不在意,一面拨了兵士对姑射山的拜玉教进行保护,一面暗中指示杨涟亭收容伤兵。杨涟亭在姑射山下设了一个收容营,收容所有因战伤失去战斗能力、却又无家可归的兵士。 一些百姓也纷纷送去衣物、粮食等,山下的收容营很快就收容了近千人。这千余人,对杨涟亭自然是感恩戴德,而朝廷一时之间没有其他任用,他们当然就等于留在姑射山。 时间久了,慢慢地融入拜玉教教众之中。 因着拜玉教的叛离,慕容渊的形势急转直下,斗然陷入尴尬之地。 温砌心急如焚,但是西靖战事一战数月,他根本无法抽身。随着西靖援军源源不断地到来,他的压力越来越大。左苍狼从渔阳赶回晋阳,已经是十月底。她行至晋阳城外,看见古拙厚重的城头站着一个人。 尽管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那是今生今世她唯一不会错认的人,哪怕在千军万马之中,万箭齐发、水淹火攻,如画江山不及他一个回眸。 她在城门下马,疾步上了城头:“主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炎背东而立,说:“过来,陪我走走。” 左苍狼缓缓走近他,战后的古墙被烟薰火燎,随处可见血与火留下的残痕。日近黄昏,天光渐暗,巍巍古墙如同一副古旧却浑厚的画卷。他站在古墙之上,面朝万里河里,衣袂翻卷、发丝飞扬,如同锦诗两行。 “今日朝上,薜成景一党同意我暂代燕王位,行天子事。”他缓缓说。左苍狼跪倒在地:“恭喜主上……不,恭喜陛下!” 慕容炎淡笑一声,说:“起来吧。”顿了一顿,他问:“这次,你在渔阳,可有见到她?” 左苍狼微怔,蓦然想起这个“她”是指谁,说:“主上恕罪,我们出兵仓促,燕王和太子在我们进城之后就出逃,属下虽然一路追击,却并未见到姜姑娘。” 慕容炎静默地望着长空,但见漫天落霞:“不怪你。但今日经过彰文殿,想起一些旧事。阿左,我突然有点想她。” 左苍狼没有说话,她知道慕容炎并不需要什么回答。他说他有点想她,但能宣之于口的思念,又怎么会只是有点呢?她俯瞰城外,只见山脉延绵、满地秋花。 心上人在身边,身边人在天涯。思念是不可告人的虚妄,风声不可达。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