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他抿着唇,迅速剥开缠绕在腿骨上的筋肉,然后截下那根完好的骨头。姜杏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时间过去并不太久,但他已经不是那个一看见他解剖活人就呕吐的少年。 面对活人的血肉,他开始变得从容。 杨涟亭把腿骨取来,接驳在左苍狼断腿之上。姜杏赞叹:“很好啊,是很适合。” 杨涟亭摇摇头:“不……不行。” 第二天,左苍狼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双腿软绵绵的,上面包着厚厚的药纱。她触摸了一下,发现里面完全没有了骨头。杨涟亭从外面走进去,左苍狼:“杨涟亭,你到底在干什么?怎么好像骨头都不见了。” 杨涟亭喂她喝一碗肉粥,说:“碎骨要先清理,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左苍狼说:“如果不行的话……” 杨涟亭又喂她喝了一口,说:“我才是大夫,行不行我比你清楚。不许说话。” 左苍狼吃了一点东西,杨涟亭等她略略休息,又开始下一轮换骨。年轻女孩的腿骨不难找,关键是膝盖的地方,容不得一点偏差。 可……不会不行的,我行医两年,救人无数,又怎么会允许你的后半生在床榻之间渡过? 半个月之后,终于这一天,左苍狼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双腿底下似乎有骨头了。她用手按了按,抬起头,见杨涟亭合衣睡在她身边。这半个月,他不是翻医书就是熬药,然后长时间清理碎骨,几乎没有多少休息的时候。 左苍狼将头靠在他肩上,他轻轻拍了拍她,旋即又继续入睡。 有他亲自照顾,左苍狼的腿伤好得很快。二月下旬时,她已经可以自由走动。杨涟亭每次都亲自给她换药,左苍狼问:“拜玉教情况如何了?” 杨涟亭蹲在地上,一边检查她的双腿,一边说:“主上派来的那些伤兵,如今已经慢慢融入教中。大多从医,跟拜玉教众已经开始通婚同化。” 左苍狼点头,这些伤兵跟之前的拜玉教众是不一样的。他们能够成长为杨涟亭的心腹,而原始的教众,很难认可一个外人。 杨涟亭将她的腿重新包好,突然问:“前几日主上来过,你在睡觉,我没叫你。” 左苍狼问:“你想说什么?” 杨涟亭说:“下一次……不要这么傻了。” 这几日,慕容炎确实极少去德益堂。朝中事务繁忙,他顾不上。温砌的家人既然到了晋阳,自然不可能放他们再回滑台。慕容炎在晋阳另赐了一座府邸供他们居住,管家仆从倒是一应不缺。 温家人没有反对,温行野知道,他们是走不了了。 温砌旧部袁戏、诸葛锦、郑褚、严赫等人,虽然悲恸,但温砌之死,在于宿邺城破,无颜面对陛下——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最终需要负责的,正是丢了城池的他们。 罪在他人,尚可复仇。罪在己身,却是最无奈的事。慕容炎将他们从牢里释放,他们自请为温砌守陵,慕容炎也准了。 以前温砌的兵士,也都化整为零重新编制,他做到了对温砌的承诺,温砌死后,无论是温家人还是他的旧部,没有株连一人。 这也为他羸得了更多的人心,以前对他口诛笔伐的文人慢慢地没了声音。一心避世的一些鸿儒大贤,慢慢开始求官谋职。 慕容炎在推行新政,无暇分身也着实正常。 眼看时局安定下来,薜成景等老臣又开始旧事重提,仍然是迎回陛下的事。慕容炎也未作表示,仍旧拖延。其实大家的担心很明显——慕容渊毕竟在位二十多年,一些老臣仍担心他赶尽杀绝。 待下了朝,慕容炎终于再度踏入德益堂,左苍狼跟杨涟亭正在吃饭。四菜一汤,两个人有说有笑,倒是十分热闹。 他一进来,冷非颜和杨涟亭都站起身来行礼。慕容炎看了一眼左苍狼,终于问:“没事了?” 杨涟亭先回答:“回陛下,阿左腿伤已经痊愈,再将养个把月,便可恢复如初。” 慕容炎在桌边坐下来,说:“你做得很好。” 杨涟亭说:“谢陛下夸奖,涟亭只是尽自己本分。” 慕容炎点点头,说:“起来,坐。”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