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滑落,浸入他肩头,湿了精纺细绣的衣料,凉入心口。 他伸出手,缓缓揽住她的腰,怀中人的额头顶在他的下巴上,冷得像冰,却很温顺,没有拒绝他的触碰。他渐渐明白她的意思,然后觉得好笑,她若论姿色风情,不及姜碧兰十分之一。若论才情,诗词歌赋皆是狗屁不通,只是看过几卷兵书,勉强算识字。 一个粗犷的武夫、大写的文盲,她认为只是顺从,自己便会消了这口恶气吗? 可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的囚室里,低沉而坚定:“嗯。”她在哀求他,收起了鳞甲和利爪。怎屑于这样的交易呢?这宫里宫外,环肥燕瘦,要什么女人没有? 若灯火歇灭,红罗烟帐,怀中是谁有区别吗? 所以,只是一时心软吧。 当双手的重枷被打开,她腕间已经留下深深的血痕。左苍狼以为自己会昏倒,可是她一直很清醒。她站不起来,两个宫人过来搀扶她,诏狱之外,阳光有些刺眼。她步履蹒跚,走出几步,复又回头。 慕容炎就站在她身后,四目相对,各自无声。 南清宫里,左苍狼被太医们折腾了一下午。伤口的腐肉被清理完毕,血流出来,染红了床单。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的知觉,或许不是昏迷,只是睡着了而已。 醒来的时候身边有几个汤婆子,秋末的天还不冷,但是她身上太凉了。她抱了一个汤婆子在手里,手中传过来的温暖让她有一种重回人间的感觉。 夜色已经很深了,她只有趴着,一动不能动。外面有脚步声响起,她抬了一下头,便看见慕容炎掀帘进来。 “陛下。”她叫了一声,没有起来,实在也起不来。慕容炎没有理她,直接解了外衣,扔在衣架上。然后掀开被子,上得榻来。左苍狼想往里让让,刚刚一动,就疼得出汗。 慕容炎躺到她身边,她身上什么都没穿,只有背上包着药纱。慕容炎的手伸过来,她浑身都僵住。 幸好慕容炎也没有乱来,他只是轻轻抚摸那些尚且完好的肌肤。这种久违的亲密,让他有一种无法渲泄的兴奋。左苍狼没有动,他靠近她,唇瓣烫过她的脸颊,然后是颈项。她的颈项十分修长,发间还带着刚刚清洗之后的馨香。他喉结微动,呼吸慢慢急促。 左苍狼心跳如擂鼓,可总的感觉还是痛。他的吻细密而绵长,呼吸在昏暗的罗帷中,撩得人意乱情迷。 她握住他的手,于是他也更用力地回握她,手心滚烫。 两个人正自纠缠,外面王允昭轻咳了一声,说:“陛下,将军睡了一天,应该进点热食。老奴命人做了碗羹,不如这就命人端进来吧。” 慕容炎这才起身,重新穿好衣袍,待衣冠整齐了,才道:“进来吧。” 外面王允昭领着宫女走进来,果然是送了一碗琥珀莲子羹。慕容炎往外让让,宫女捧着羹来到床边喂她。左苍狼确实也饿了,也不用勺子,就着碗沿喝了一大口。 慕容炎看了一阵,也没说话,缓步出了南清宫。王允昭跟在他身后,直到走出宫门,才说:“娘娘那边派人过来催问了几次,陛下您今夜要过去吗?” 慕容炎说:“去。孤记得库里有一对九转玲珑镯,你把它带上,赐给王后。” “哎。”王允昭答应一声,即刻命人去取。 栖凤宫,姜碧兰已经三次派人去问。御书房的小安子都说陛下不在。最后画月急了:“陛下不在书房,又不在德政殿,到底去哪儿了?” 小安子这才说:“听说下午是去了趟诏狱,释放了左将军。然后又回了趟书房来着,可是已经离开了。” 画月一怔,问:“左将军放出来了?” 小安子看了一眼她的脸色,说:“是啊。想必是陛下终于消气了吧。” 回到栖凤宫,画月将打听到的消息都说了,绘云赶紧说:“娘娘,陛下释放她,也定是顶着前朝的压力。娘娘好不容易身子才好些,千万不要再哭坏了。” 姜碧兰惨笑:“是啊,我不能再哭了。除了这身子、除了这张脸,我还有什么?而我竟这样糟蹋。” 她唇角微扬,对着铜镜露了一个微笑,良久,轻声说:“画月,帮我上妆。换件衬气色的衣裳,那件粉霞柔绢长裙不错,就穿它罢。” 绘云和画月应一声,知道自家小姐想开了,还是挺高兴的:“我给娘娘梳个堕马髻,准保叫陛下眼前一亮。” 姜碧兰点头,又选了两件珠钗、几样首饰,对镜贴花黄。 姜碧兰妆容精致地守在栖凤宫门口,尾竹见姜碧兰等着宫门口,心疼得不得了:“娘娘,您先回去,奴婢帮您等着吧。陛下一回来,奴婢就进来通禀。” 姜碧兰摇头:“我自己等着。” 画月怒骂:“陛下一向是处理完政事就回后宫的,定是那贱人又勾引着不让陛下离开。她不过是陛下府中丫环出身,若论身份,顶天不过是个通房。竟然也学着些狐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