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她躺在床上,阖上眼,似乎是睡去了。见她终于肯睡,一群人欣慰地松了口气,忙碌一阵后就散了。 视线里关了灯一片黑暗,屋里外静悄悄的,连后院风刮过树梢的簌簌声跟草丛里小虫的窸窣都听得见。墙上时钟滴滴答答走着,像永不静止的圆轴。时针指到十一点之时,有个身影走了进来。 大概怕扰到屋内的人,他脚步极轻,走到床畔后便停下,他坐在床角的矮凳上,手肘撑在床上,静静看着被子里熟睡的人。月光从窗帘缝隙中漏进一丝半缕,在床单上投下斑驳的辉亮,映出来人清隽的脸,眼底却布满血丝,应该是好几个日夜都没休息。他伸手轻轻将床上之人的刘海捋好,低声说:“慕心,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看了她一会,面上浮起小小的希翼,口吻却是忐忑的,“从前我做什么你都会原谅……这一次你肯定也会的,对吧。”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月光朦朦胧胧洒在她的睡颜上,她的呼吸轻轻浅浅。 慕春寅趴在床上凝视着她,因着这几天没日没夜的照料太过劳累,他倚靠在床畔,不多时也迷糊睡去。 夜色昏暗,在他传出轻微鼾声不久后,床上的女子睁开眼眸。黑白澄澈略含抑郁的一双瞳仁,眼底有浓重的悲伤。 显然,她根本没有睡着。 她扭头看了一眼床畔慕春寅,手下意识的攥紧被子,身子向反方挪去,眸里有戒备与恐惧。 旋即她转动眼珠打量房内的一切,中间是卧房,左边是衣帽间,门那侧就是浴室,窗外月光将浴室摆设映出了轮廓。 宽敞的浴室,米色的地毯,大幅的妆镜,还有……樊歆的瞳孔骤然紧缩。 ——还有浴缸,跟湖心岛差不多的浴缸,瓷白的色泽,深凹的浴底…… 樊歆打了个冷颤,那一晚在湖心岛的噩梦再度浮现在眼前。 混沌的水中剧痛无休无止,她像被猛力不断撕扯,又像是被巨物重重碾压。身上的男人不顾一切倾轧着她。从未有一刻,她觉得他这样可怕。 那漫长的剧痛中,她仰在水中,像一尾被锋刃剖开的鱼。她想起十五岁那年天寒地冻的除夕夜,慕春寅为父母的事再次跟她发生争吵,他拿着水果刀,划破她的脸。她趴在雪地里哭,殷色的血晕开在纯白的地面,却没有人看来她一眼…… 那痛苦刻骨铭心,过去更多伤害历历在目。 他将十四岁的她关进地下室,任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小黑屋中恐惧哭泣;他制定种种服务于他的苛刻规章,将她当做保姆下人压榨;他挥着利刃将她毁容,亲手把她推入被世界嫌恶的深渊;她在那样的绝境里患上了抑郁症,肥胖到不堪入目,连爱慕的男生也不敢接近;当十年后,她终于鼓起勇气走向那个深爱多年的男子,他却将她囚禁,甚至用那样卑劣的手段占有她。 到今天他竟还在说:“从前我做什么你都会原谅我,这一次你也会。” 他这样有恃无恐,她简直不知该痛哭还是该大笑。她与他从来就不公平,她欠他的债,于是他一次次的伤害,她一次次的原谅,最终她的忍让摧毁了自己,将人生推入没顶。 …… 黑暗中她眼角湿了,她轻轻伸出手去,摸到了床头柜。 柜子上有一篮苹果,里面有一把水果刀,她的手摸索到了刀柄。 她紧绷神经,拿着刀慢慢伸向床侧的男人。 极锋利的刀,只要刀口朝下用力一压,这个不断给她制造伤痛,一次次将她推入深渊的男人,就可以摆脱。 或者,她不要解脱,她也不要他的性命,她就给他一刀,不致命但是够疼,发泄也好,报复也罢……这些年他无止境的伤害她折磨她,凭什么一点惩罚都不受? 银色锋刃在月光下闪着森冷的光,光芒不断前进,那小巧的刀柄握在掌中,像是灼手的火,她手抖得厉害,几乎要稳不住。而床畔睡着的男人对未知的危险浑然不觉。 明晃晃的刀终于在距他右肩的五厘米处缓了下来,那一刻,从小到大无数回忆纷沓着闪过她脑海。 七岁那年,他们手牵手一道进入了小学,高年级的胖子欺负她,低年级的他跟胖子打成一团,他打不过,嘴角都出了血,还扯着胖子往地上滚。 十一岁时,他跟着父亲学会了炒股,赚的第一笔钱给母亲买了一件连衣裙,给父亲买了双鞋,给她买了一辆新款脚踏车,纯白色的田园风,前面有花篮,可以放她喜欢的布偶与鲜花,她不会骑,是他扶着车后座在花园里耐心的教。 十三岁那年,在慕叔叔出事的前一个月,他还陪她去看某个歌手的演唱会,她看着光芒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