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修文待她跟杨萱素来亲厚,甚至还有一点点的溺爱,而且因为她听话懂事,比杨萱更得杨修文喜欢。 她以为杨修文怎么也会替她打算一二。 要知道王姨娘手里除了三五百两银子,加上少许首饰摆设外再无其它财物。 辛氏说让王姨娘操持嫁妆,她总不能就拿着五百两银子嫁人吧? 她并非贪心之人,也不想跟杨萱平起平坐,能得杨萱一半就满足了。 女子如果没有嫁妆傍身,还怎么在婆家立足? 杨修文怎么就不考虑这些? 杨芷咬咬唇,忽地跑到廊前跪下,泣声道:“母亲,我给姨娘给您磕头赔罪,请母亲念在她侍奉您十几年,又愚钝无知的份上饶过她这次吧。” 话音刚落,尚未及磕头,只听身后杨修文惊呼一声,杨芷转身一看,王姨娘脸色惨白摇晃着身子倒在杨修文臂弯。 杨修文忙叫杨桐,“快,先把姨娘扶回西跨院,”又扬声叫绿绣,“让松枝去请范先生,别,别麻烦范先生,请个别的郎中来。” 杨桐上前扶住王姨娘另一边,与杨修文两人半拖半拽地拉着王姨娘走出门外。 杨芷心头一片茫然,不知道该继续跪着,还是要跟着去看看王姨娘。 这时,杨萱从屋里出来,拉起杨芷,“姐起来吧,别跟姨娘似的,如果也冻出病来,两边都要人伺候,多添乱啊。” 杨芷面色红了红,“我先跟母亲赔个不是。” 杨萱拦住她,“我娘早晨醒得早,折腾这半天有些困倦,吩咐文竹点了安息香,已经睡下了。我也要回去眯一眯。姐先回去吧,有事儿以后再说,不急在这一刻。”说着,嘱咐文竹看好门户别扰了辛氏休息,慢慢往西夹道走。 杨芷看着她瘦小却挺直的背影,呆了片刻,忽地急走两步追上去,抓住杨萱的手,“萱萱,你听我说,我没有想抢你的亲事,是姨娘,姨娘太心急了,唯恐我嫁不出去。你也知道,我最近相看了许多人家,都没有合适的,所以姨娘……” “姐,别说了,”杨萱微笑着打断她的话,“我都明白……如果姐真的没想过,先前姨娘刚开口的时候,就会拦住姨娘,可见姐还是想了。不过没关系,我是真心实意想让给你。以前你对我的那些好,我都记在心里,会报答姐。” 轻轻地抽出手,转身继续往玉兰院走。 秋风吹动她藕荷色的罗裙,裙裾飘荡,隐约可以瞧见裙底那双精致小巧的缎面绣鞋。 那双鞋是杨芷做的,给杨萱十一岁的生辰礼。 杨芷有些心安,杨萱一向重情意,两人素日相处得好,不会因为王姨娘闹得这一出就冷落彼此,可莫名又觉得惶恐,像是有什么东西悄悄地溜走了,再也找不回来…… 王姨娘果然染了风寒,辛氏将李显媳妇打发过去帮忙给王姨娘煎药。 第二天,杨芷一大早就叫上杨萱跟辛氏请安。 辛氏正坐在大炕上给杨桂讲黄香温席的故事,见到两人进来,脸上立刻漾起欢喜的笑容,就仿佛昨天的事情根本没发生似的。 杨芷忐忑不安地开口,“母亲,昨天姨娘行事欠妥当,我替她……” “过去的就过去了,不用总抓着不放,”辛氏笑吟吟地从炕桌上的托盘里抓起两只蜜桔塞给她,“昨儿你爹爹出去买的,稍有点酸,倒是很好吃,你尝尝。” 说着剥开一只,递给杨桂。 杨桂还不太能控制住手劲儿,抓了个满把,有汁水儿顺着指缝淌下来。 辛氏忙寻帕子给他擦干净,又笑着对杨芷道:“姨娘病着,身边正是需要人的时候,你多陪陪她,不用往我这里跑了。如果姨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吩咐厨房做。”侧头对文竹道:“摆饭吧。” 很显然,他们要吃早饭了,并没有打算让她一起吃。 杨芷咬咬唇,屈膝对着辛氏福一福,“那我先退下,等下午再来看望母亲。” 辛氏笑道:“不用来回跑,病人为大,照顾好姨娘就行了。” 杨芷默默地走出正房院,低头瞧着手里两只蜜桔,用力一攥,桔皮裂开,汁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巳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