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萱指着炕边矮柜,“最下边的抽屉里,墨绿色的。” 萧砺拉开抽屉取出绣鞋,再回头,目光有些直。 杨萱的脚生得漂亮,小小巧巧白白净净,粉色趾甲好似初开的桃花瓣温顺地趴在脚趾头上。 适才他用帕子包着擦脚,没仔细看,这会儿瞧见了,只觉得满腹的心火突突往上蹿,灼得他心猿意马六神无主。 萧砺急忙别过头,将绣鞋递给杨萱,“你自己穿……抹布在哪儿,我擦擦地。” “不用管,待会儿就干了,”杨萱穿好鞋子站起来,避开地上水渍,走到萧砺面前温声问道:“这么晚了,大人不在家照顾恩人,过来有事?” 因在家里,她只穿了件银白色条纹纱的短衫,靛蓝色灯笼裤,发髻早就散开,结了条麻花辫垂在脑后,看上去清爽俏丽。 莹白的肌肤映着暖暖的烛光,腮边绽一朵小小的笑容,灵动若仙。 萧砺恍然想起,许久之前,就是在清和楼,杨萱穿条天水碧罗裙,裙幅极宽,长长的裙摆垂下来,如水波流动。而她眸中含笑,扶着木栏杆缓步往下走,宛如九天仙子翩然降落。 时隔经年,事过境迁。 在萧砺心目里,杨萱还是当年的仙子,而他始终是站在楼梯下,仰头等待着的小小校尉。 看到她腮边笑意,萧砺心中略安,迎着她的目光,柔声道:“萱萱受委屈了。” 杨萱摇头,“大人真会说笑,我哪里有什么委屈的?不委屈。”眼角瞥见萧砺右肩破了条缝,本不打算管,却忍不住开口,“大人衣裳破了。” 萧砺侧头瞧了眼,猜想是范直抽竹条时候划破的,笑道:“萱萱把我的衣裳都拿来了,我没得换。” 杨萱浅笑,“是我买的布,我缝的衣,为什么不能拿?大人想换,请恩人帮你缝一件。反正恩人什么都好,会蒸红薯烙饼子,会给你盖被子补衣裳,十几年过去了,大人都还天天念叨着……衣裳破了就让恩人帮你补呗?” 声音若金石相撞,清脆柔和,可话语里却是几多含酸几多置气。 萧砺怎会听不出来,不由好笑,又觉无奈,“萱萱,你要讲理,我几时天天念叨了?” “就是念叨了!”杨萱瞪大双眸,嘟着嘴,“大人有了恩人,眼里再瞧不见别人了。”话出口,心头一阵酸楚,直觉得眼眶发热,泪水不由自主地盈出来,颤巍巍地眼眶里打转。 萧砺看得心疼,寻到杨萱的手攥在掌心里,“是我不好,让萱萱受委屈。可我没想别人,只惦记着萱萱……萱萱要是再生气,就打我或者骂我出出气,别说一刀两断的话,让别人以为咱们不好了呢。” 他的手宽大有力,指腹间有薄茧,轻轻刺着杨萱的手。 杨萱抽抽鼻子,将手抽出来,淡淡地说:“大人并没做错什么,我也不是动辄打骂别人的人。”顿一下,续道:“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在大人家里白吃白住了两年多,又带着这么多口人,扰着大人不得安宁……腾出地方,恩人可以安安静静地养病,大人也好用心照顾。” 萧砺忙道:“萱萱别这么说,家里都是你操持的,我觉得有你在很好。” “可我觉得不好,”杨萱很认真地说,“非亲非故的,不能总在别人家里住,以后还是要各过各的日子。” 萧砺觑着她的神色,心头一阵阵发冷,“萱萱是什么意思,是想把往日情分一笔勾销,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谁都别搭理谁,是吗?” 杨萱有些心虚,可她既不打算嫁人,又不能拦着萧砺娶妻,正好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