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京都成百上千的绸缎铺就属瑞和祥的生意火,人家自有火的道理。 正思量着,瞧见胡同口有人晃晃悠悠走来。 他穿青莲色直缀,外面拢一件灰鼠皮的斗篷,看上去有几分孱弱。 却是范诚! 范诚开春也要应考,正在家中闷头苦读,因读得时候久了,趁着正午阳光足的时候出来松散松散,刚好看到杨家门口停着马车。 两脚便自有主张地走过来了。 果真就看到了杨萱。 杨萱今天特意穿了件大红色羽缎斗篷,因为正午天热,斗篷没有系带子,露出里面亮蓝色绣云雁纹对襟长身褙子。 大红配着亮蓝,尤为惹眼。 乌漆漆的青丝梳成堕马髻,戴一对赤金镶珠梅花簪,耳边也垂着莲子米大小的南珠。珍珠的光泽辉映着她的肌肤,白净温润,半点瑕疵都没有。 袅袅婷婷地站在那里,比春日桃花都要娇艳。 看到范诚过来,杨萱只淡淡瞥一眼,随即侧过头,神色清清冷冷的,完全没有打招呼的念头。 范诚心中一阵气苦,不由就想起那年的夏天,在杨家田庄的院子里。 正午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照射下来,在石桌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杨萱双眸好似晨星,温柔地看着他,“我给三哥绣个考袋吧,三哥喜欢什么图样?” 那个考袋他一直压在箱底舍不得用。 而现在,她看他的眼神就像个路人,可能路人都比不上。 杨萱性情甜软,即便看到陌生人也会笑着点点头,从不会这样冷淡。 范诚叹一声,主动凑上前问道:“杨姑娘……刚出门回来?” 杨萱本不愿搭理他,想一想今天出门的目的,便面无表情地回答:“买点布过年做衣裳。” 此时小伙计刚搬进去三趟,马车里还堆着三十匹布,高高的一摞,鹅黄柳绿姹紫嫣红,塞得马车满满当当。 而且都是好料子,没有几百两银子根本买不出来。 杨萱手里应该不差银子吧? 想起天天门口排长队的醉墨斋和生意兴隆的沁香园,范诚咂舌不已,既佩服她能干,又觉得女孩子抛头露面地不好看,一时竟不知哪种想法占上风。 可要是他娶了杨萱,肯定不舍得她天天出门被别人瞧了去。银子够花就成,只是过年,完全用不着做这么多衣裳。 范诚默默站了片刻,杨萱却再没有跟他的打算,提着裙角进了角门。 厨房已经做好了午饭。 杨萱采买了一上午,累得没有太大胃口,加上惦记着光岳楼那边的情形,只略略吃了小半碗米饭就放下碗筷。 等歇晌起来,已经未正三刻。 光岳楼那边并没有消息传来,她又不好打发人去探听,只得打起精神去看今天买的布。 上好的蜀锦有两匹,一匹是宝蓝色的团花纹,另一匹是大红底色上织着暗绿龟甲纹。 杨萱特地买回来,想给范直做两身衣裳。 大红色喜庆,龟甲纹意味着长寿。 杨萱打算先裁这匹,她针头快,赶在腊月前就能够做出来,正好给他过年穿。 一边想着,一边伸手一拃一拃量好尺寸,毫不犹豫地动了剪刀。 当夜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