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杀连连点头,眼中不争气地落下串串老泪,一时面如金纸。 司徒靖明伸出手来,想探探他额上冷热,还未碰到,又若无其事地缩了回去,低声道:“多喝点热水。” 顿了顿,又挤出一句:“早点睡。” 赵判官听见这两句话,原本的十分疼痛顿时成了十二分,这人如此不解风情,叫他这样照顾下来,浑如受罪,只怕能还清不少的债。 可司徒将军硬邦邦说完,人并没有离开,一直守在一旁,看着他银牙紧咬,汗盈于睫。 赵判官这一回还阳,痛足了一夜,然而天明之后,新生的骨肉仍与过去有些不同,稍稍一转,骨头便咯吱作响,轻轻一碰,身上已处处淤青。 赵杀原本打算谢过司徒靖明,好好睡一个回笼觉,可人躺在软榻之上,如卧钉床,苦苦挨了一阵,到底还是硬着头皮求道:“将军,我这榻上硌得厉害……” 司徒靖明想了片刻,轻手轻脚扶他在地上站稳,自己把榻上罩被掀起,锦被翻开,垫褥拉高,翻了四五层,总算在木板上找到一粒小豌豆。 赵判官如释重负,摸着自己青了一大片的老腰,连连道:“正是此物!” 司徒靖明扫了他一眼,不知为何脸色极不好看,生了半盏茶的闷气,才唤来婢女,遣人抱了十来床软褥过来,一床床垒起,把赵杀横抱起来,轻轻放到榻上。 赵判官深深陷进床中,不由得舒展了眉梢。 就在司徒靖明转身欲走的时候,赵杀忽然想起一事,求问道:“将军可有强身健体之法,药膳也好,拳法也罢,赵某还有要事未了,需得早早好转起来……” 司徒靖明听了这话,半天才道:“你这一世,生得太过无用,能活上三五个月已经不错了。” 此话大出赵杀意料之外。 他总以为自己英武不凡,膂力过人,能照顾许多位债主,骤然变得这般文弱,心中多少有些难过。 但身下高床软枕,惹得赵判官眼皮沉重,人只来得及懊恼了片刻,便舒舒服服睡了过去。 第三十五章 翌日一睡醒,赵判官就因为手无提笔之力,事事叨扰起司徒将军来。 他身虚体弱,受不得半点凉风,司徒靖明只好在屋中烧起地暖,寻了一套坊间新刊印的《司徒靖明别传》,给他躺在床上打发时日。 赵判官虽然博闻广识,但坊间这套丛书,其精妙奇绝之处,常叫人拍案称绝,此刻骤然见到新章,难免手不释卷,读得浑然忘我。 司徒将军担心书卷沉重,便把书平摊在枕上,叫赵杀趴着翻看,刚刚放下心来,走开数步去理文书,眼皮忽然一跳,又大步踱回榻旁,恰好望见赵杀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卷高袖口,朝瞬间通红肿起的两侧手肘呼呼吹气,一双眼睛仍往书页上瞟去。 司徒靖明气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强忍着无名肝火,替赵判官堆高软枕,扶他重新坐稳,继续读起书来。 这一回,司徒将军抱臂站在一旁,并未立刻离去。 等赵杀捧着新刊,再翻过一页,人忽然双眼通红,簌簌落下泪来。 司徒将军胡乱替他拭去泪痕,勉强安慰了两句:“这些都是些闲书,不必当真。” 赵判官却道:“是眼睛不大中用,看久了书,就酸胀难忍。” 司徒靖明听了这话,不由得脸色微变,负着手,在榻边来来回回走了几遍,似乎平素见惯了强兵悍将,极恨他此番弱不禁风。 赵杀眼前模糊一片,并未发现身旁人有些焦躁易怒,还在讪讪打听:“司徒将军,这、这该如何是好?本官连书也看不成,当真是百无一用了……” 司徒将军听见这话,那身火气忽然消了,走到赵杀身旁,从赵判官手里把那册《司徒靖明别传》抽了出来,冷着脸道:“这有什么,我替你读几章便是。” 赵判官微微一怔,半晌过后,才忙不迭应下,急急道:“刚看到司徒靖明与扫地婢女定情的那一处!” 司徒将军听得脸色忽青忽白,在床沿坐下,捧着书卷,果真自定情那一章诵起:“司徒靖明、那司徒靖明不知见过多少庸脂俗粉,唯有这名扫地婢女王氏,是以纯真禀性待他,咳咳……” “想到此处,他嘴角绽开一抹邪魅狂狷的笑意,咳咳咳……” “身旁老奴看得心中一惊,将军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这样开心地笑过了,咳咳咳咳……” 赵杀听得如痴如醉,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却是司徒将军僵硬得很,声音平直,每念一段,就要咳嗽好几声。 司徒靖明好不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