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看了看门外,王得兴已经要进来了…… 卢栎也看到了,古人言死者为大,剖开尸体已经大不敬了,他还要将心脏摘出来…… 他微微咬了唇,考虑要不要干脆心一横,把事情做完再说。 赵杼看了看门外,冷哼一声,“摘。” 卢栎立刻看向赵杼,这人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霸道表情,不得不说,给他增添了一点信心。 虽然这并没什么用……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失忆士兵对局势控制无用,但这种毫不犹豫的支持很窝心。 卢栎严肃地对黄县令说,“事到如今,犹豫无用,大人且看着吧。” 他拿来剪刀,微微伏下身,镊子与剪刀辅助,分离血管,脂肪膜,肌肉层……动作轻柔又迅速。 剪刀传来的声音清脆,如果忽略尸体,‘血糊拉’一团的内脏,肌肉血管被分解开的声音带着一种特殊的韵律,甚至有些动听。 少年微弯着身体,染着血色的小手在尸体内进出,面容清秀神情严肃,烛火在他身后跳跃,他的身影仿佛一下子高大起来。 伴着这寂静夜色,黄县令突然觉得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神圣感,这个少年,或许注定不凡。 …… 很快,卢栎将死者的整个心脏取下,双手捧着,“赵大哥,请将墙角的木托盘取过来。” 他身后烛影摇斜,将他的身影放大映到窗槅,沈万沙刚缓过气,往里一看,正好看到卢栎捧着一颗心的姿势,非常清晰,往回走的脚步立刻止住,他又弯身吐了起来。 王得兴没看窗子,缓过劲来往里走,直接看到卢栎双手捧着血迹斑斑的心脏,见到他还微笑着看过来。 “你竟敢剜人、人心!你不是人——呕……”又出去吐了。 沈万沙有些狼狈地手撑着墙,抹去嘴角残渣,同情地看着王得兴:你说你这是何苦,一大把年纪了…… 卢栎将冰凉的,停止跳动的心脏放到托盘,心内隐隐有股悲意。 每当这种时刻,他心内都有感触,并非如表现出来的一般轻松。 这颗心脏,几天前它那么鲜活,为身体输送血液……可现在,人死灯灭。不管这个人之前是什么职业,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不该这样死在这里。 人之责罪由法律规范,他需要做的,就是找出凶手,以儆效尤…… 卢栎轻轻翻看,死者整颗心脏被穿透,伤痕上宽下窄,符合短剑刺入特征,可是左心房底部有微少焦黑,形态不似正常尸体器官表现,“赵大哥——” 赵杼这次靠的更近,想看清楚一点,但他没有用手去碰。 温热的呼吸落到脸上,卢栎抬眼就看到了赵杼墨如子漆的双眸,安静,深邃,如无边星空。他猜他是不是有点害怕,调整着手上姿势,让赵杼看的更清楚。 赵杼很快下了结论,“烧焦痕迹。” “凶器短剑并未有火烧痕迹……”卢栎眉心微皱,“而且尸体伤痕上方也未出现焦痕……” 他摇了摇头,放下心脏,拿起镊子弯下身,寻找特殊标志。 此剑伤位置很特殊,穿过肋骨,穿过心脏,却只伤及肺部边缘一点。他拿着镊子小心拉开肺部,请赵杼将油灯掌近,很快有了发现,“这里!赵大哥这里!” 赵杼偏头去看,在肺部旁边,靠近肋骨部分,有一处清晰黑色痕迹——一个非常小的圆圈,圈里一横一竖两道线,组成十字交叉。 “大人来看!”卢栎情绪很有些激动,“我找到了!与尸山遗骨上一样的痕迹!” 这点关系重大,黄县令忍不住上前,强迫自己忽略那些红红白白粘腻的东西,朝着卢栎的手指看过去。 痕迹非常非常小,圆径不足两分,但清晰明显,足够辩认,这的确是那个特殊标志! 黄县令心下一沉,“这是一桩连续杀人案。”杀了这么多人,凶手得多丧心病狂! “大人说的是。”卢栎结合案情,总结之后做出猜测,“这具尸体,先被凶手下了毒,无法动弹,再被凶手捂死,随后胸口刺入短剑。第一次刺,凶手大概只想制造伤口,好让他留下这个标志——” 卢栎指着那个小小焦痕,“尸体伤痕底部有烧焦痕迹,表面没有,凶手很可能用手或者它物撑开伤口,用烫过的某种头部带有标志的武器……大约是纤细铁丝之类的东西插入制造标记……”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