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之洗手作羹汤的人共度一生。 景泰蓝垂下眼,收起眼底的羡慕。 “来剥蒜。”宁长风在喊。 “好嘞。”只是片刻,他立即仰起脑袋,屁颠屁颠跑去干活。 最后端上来的是一碗长寿面,面条细长地躺在碗里,上面卧了一个煎得两面发黄的鸡蛋,衬着翠绿的葱花,比宫里的任何山珍海味都要诱人。 景泰蓝深深吸了一口面条的香味,望向入座的两位,渐渐视线变得模糊。 原来他们都记得的。 宁长风笑了笑:“阿衍惦记着要给你过了生辰再走,说不能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过,便叫我去宫里接你过来。” “哦。”景泰蓝忙低下头,拿起筷子咬了一口面,却半晌都没吞下去。 宁长风见他脑袋扎得跟个鹌鹑似的,不由与容衍对视了一眼,双双放下了筷子。 良久。 一滴泪珠砸下,接二连三,砸进散发着腾腾热气的面碗里。 坐在桌旁狂流哈喇子的小除夕一扭头就看到掉金豆子的景泰蓝,盯了他半晌,不一会儿便伸出小短手费力地替他擦眼泪,咿咿呀呀不知在说些什么。 景泰蓝更绷不住了,将一旁的除夕抱进自己怀里,低着头狂抹眼泪:“呜——我,我没事,就是……就是——呜哇你们要不要不对我这么好呜呜呜——” 他把脑袋埋在除夕身上,声音闷闷地从小袄里传来:“我会忍不住,忍不住的……” 忍不住肖想还做你们的孩子,忍不住流连忘返,贪心不足…… 说到底他与宁长风无亲无故,不过是流亡鹿鸣镇偷得了那一年半载的无忧时光,现下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便应体面地退场,而非死皮赖脸地占着位置,叫别人为难。 宁长风心神微动,那一瞬间景泰蓝的身影和前世十四五岁的自己重叠在一起……像被抛入大海的一片枯叶,突然便无所依靠了。 于是他将景泰蓝叫到院子里,屏退了所有侍从,连护卫都退到院墙以外,确保无人听得到他们的谈话。 “是除夕让你难受了?”宁长风蹲下,视线与他平行,极其认真地问道。 景泰蓝打着哭嗝摇了摇头:“小除夕嗝——很可爱,我嗝——很喜欢他的。” “我就是,就是——”他语无伦次,不知如何向宁长风诉说自己难以宣之于口的惶恐与害怕。 害怕他与宁长风渐行渐远,终成陌路; 害怕自己日渐生长的私心会在某一日走偏,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 更害怕他高坐龙椅,再无人间烟火可亲。 也许那日在飞仙楼容衍说的是对的,景家人原本就是疯子,合该一个个不得好死。 先帝是,景越是,他—— 景泰蓝蓦然睁大眼,感觉自己落入一个不算柔软却十分宽厚坚实的怀抱,久违的熟悉气息包裹着他,宁长风沉静有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说起来我认识除夕那小崽子的时间还没认识你的长呢,要偏心也应当是偏向你啊——” 景泰蓝泪珠挂在脸颊上:“可是那——” 那能一样么? 宁长风便笑,替他揩了揩眼睑上的水迹,低声道:“自然不一样。我与阿衍要出趟远门,思来想去把除夕放哪里都不放心,只能托你这个哥哥好生照顾了。” 景泰蓝瞪大眼:“我——” 他才七岁,怎么能照顾好一个奶娃娃……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