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帝笑道:“那是骗人的。凡夫俗子,哪儿来的万岁?朕也不想万岁。玥儿死后这些年,朕都在自欺欺人,朕只有恨着她才会不那么想她,所以,朕不想给她平反,朕……终究是个自私的人。”他咳了几声,又道:“这种自欺欺人的日子过得够了,是时候下去找她赎罪了。” “皇上!”跟在景元帝身边几十年了,林海都从未听过这样的肺腑之言。他眼睛都红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榻上的帝王身形消瘦,面容饥黄,口中喘着粗气,双目终于疲累地合上了。 林海抬头,看见景元帝的面色,心下大惊,立刻派人去请薛临涧来。一直伺候在偏殿的薛临涧以及几位太医都匆匆赶过来,看见还有几丝气息,都松了口气。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是,这气息,只怕也维持不了几日。 这日夜里,阿凝睡得极不安稳,总觉得身边有鬼影幢幢,潜意识里似乎有莫名而来的不安。黑暗中,脖子好像忽然被掐住了,她拼命挣扎起来,四肢却仿佛被团团锁住,一丝也动弹不得,开口想大喊,可脖子上的力道越收越紧,呼吸越来越艰难,她害怕极了…… “啊!”她猛的坐起身,胸口急促起伏着,周边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衔思阁,帐子外面有昏暗的烛火,那是她让锦珠留下的夜灯。 外面守夜的是锦珠以及衔思阁的另一个丫头。锦珠听到声响,掀了帘子进去,“王妃怎么了?” 阿凝擦了擦额角的汗,又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脖子,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脖子上还残余着疼痛感。 “没什么。”阿凝对锦珠道,“把屋里的灯点亮些吧。” 锦珠应了一声,一边吩咐那丫头再去取些蜡烛来,自己一边走进了屋里。 很快,屋里亮起了许多支蜡烛。锦珠让那丫头退下去,走到榻边,给阿凝掖了掖被角。 “王妃别怕,奴婢就在屋里守着。” 阿凝唔了一声,又道:“方才那丫头是谁?好像没见过。” “那是负责打扫衔思阁的丫头,叫珮珊。现在院子里的用具都是她摆放的,她再熟悉不过,所以太太让她这几日也在一旁伺候着。” 阿凝点点头。原本以为做了噩梦后自己会很难入睡,没想到还没一会儿,就一阵阵浓重的困意袭来,她实在架不住,很快又睡了过去,这回却是一夜好眠。 第二日吴琴玉到衔思阁时,阿凝正在梳头。她不禁笑道:“妹妹如今起得越发晚了,这会子都快中午了,妹妹才梳头呢。” 阿凝连忙吩咐锦环给她送茶看座,又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过了年之后越来越喜欢睡了,总也睡不够。反正是在自己府里,也不会有外人笑话。” 吴琴玉捂嘴一笑,“京城里谁不知道,祈王殿下最疼你了,你就是在王府里这样,也没哪个敢笑话。” 像姜氏这样性子温顺和软的婆婆已是极难得了,可吴琴玉还是要每日早起去给婆婆请安。阿凝呢,不止在荣府,就是在祈王府,也是时常睡到日头高升的。 阿凝赧然。她嫁人之后,的确睡得越来越晚了。还不都是某个人折腾的? 吴琴玉道:“好了好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这会儿过来,是母亲让我来告诉你一件事。”她敛了笑意,神色有点严肃,“一早得的消息,荣贵妃要去清水寺给皇帝祈福,郑王妃和平王妃都请求跟着一起去,母亲让我来问问你,你是不是也要去一趟?” 阿凝皱了下眉。这种事情,自然不能落人口食,就是不想去也得去了。 自从文皇后死后,荣贵妃代为执掌凤印,出宫无须再征得皇后同意。瞧着荣贵妃如今的架势,跟皇后也差不多了,只没有正式的名号。不过,连皇帝都已经日薄西山了,这皇后做来也没什么意思吧。 清水寺向来香火鼎盛,还特别受皇室的青睐,过去就有不少宫妃来此祈福上香的,当今的郑王殿下也是在此带发修行。 说起来清水寺接待皇室应该很有经验,可这次却出了事儿,祈王妃在清水寺失踪了。 阿凝自昏迷中醒来时,只觉得脑袋又晕又疼,真想就这么睡过去算了。 她努力打起精神来,眼前却是一片昏暗,手脚动弹不得。她被绑在一个箱子里了。她能闻到身下干稻草的味道。 依稀记得,她是跟着荣贵妃一起在清水殿中祈福时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