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叶独自跨出殿门,站在殿外的回廊之上。 这里地势很高,可以越过城池远眺青山。 “主公。”身后有人轻声唤她。 程千叶侧过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桥生。”她垂下眼睫,“你明明这么伤心,为什么却没有哭。” 程千叶知道,贺兰贞是墨桥生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那颗蔚蓝色的宝石,沉默的看着她。 那是因为主公,你已经哭了。所以,我不能再哭。 程千叶蹲下身来,她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泪顺着她的睫毛一滴滴的渗出,滴落在地面的青石板上。 当着臣子的面,当着三军将帅的面,她无论心中堵得多慌,都不能哭泣。 只有在这个男人面前,能够肆无忌惮的表现出自己的脆弱。 墨桥生蹲在她的面前,伸出双手,轻轻握住她的肩膀。 “贺兰将军对我,有提拔之恩,有朋友之意,兄弟之情。我墨桥生不会为他流我的泪,只会为他流我的血。”墨桥生低沉的声音响起。 他一字一句道:“让贺兰将军身陨,让主公你流泪之人,我必要他们万倍偿之。” 张馥想起一事,折转回来。 刚刚走上台阶,就远远的看见回廊的另一头,主公捂住了脸,蹲在地上。 她的面前蹲着一个黑色的身影,正轻轻拍着她的背,似乎在宽慰着她。 张馥犹豫了片刻,收回了脚步,退了回去。 在公主府的密室之内 张馥放下平日里八方不动的面孔,烦躁的捏着自己的眉心。 “先生这是为贺兰将军伤心?”阿甲端坐在他面前。 张馥不说话。 “主公亲自去郑州?大人怎么不拦着?” 张馥开口道:“主公她并非一时冲动。郑州突然之间失了主帅,必定军心动摇,人心惶惶,顷刻之间就可能破城。主公亲自前去,能最快的鼓舞士气,迅速稳住局面。何况她带了俞敦素,墨桥生,周子溪等人,应该不妨事。” “大人您口中说不妨事,却为何又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我……”张馥噎了一下,他发觉自己近来确实不如从前那般稳得住。 阿甲的面部呆板,毫无表情,说出的话也冷冷冰冰的,却总能直指张馥的内心:“是因为大人没有亲自跟去,所以才放心不下主公。” 张馥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阿甲其实很赞同由张馥留守汴京的决策:“如今汴京的形势十分复杂,周边的国家都盯着我们蠢蠢欲动。主公把大人留下来,是对的。” 张馥皱紧了眉头:“这一次,贺兰将军意外身故,我总觉得透着一丝古怪,为何犬戎的大军出现在郑州附近,竟能那么准确的伏击了贺兰贞,而我们却一点都没接到消息。” 阿甲突然插了一句:“我什么时候病逝?” 她也感到事态的不对劲,想离开这里亲自到前线打探消息。 张馥话到了喉咙边,却没有说出口。 他突然就想起了那个蹲在回廊边悄悄哭泣的背影。 犹豫多时,最后还是摆了摆手:“就……先病着,贺兰贞的死,对主公打击有点大。这个身份先给她留着好了。” 阿甲不说话了, 大人的心变软了,以前的大人,面上总是带着笑,但实际上心却是冷的,对谁也不在乎。 这位新主公竟然能改变他,主公还真是位有趣的人。 “这样,阿甲。”张馥最后下了决定,“你是女子,会方便一点。你跟着主公去郑州,贴身护卫她。让阿椿戴上面纱,替代公主躺在床上继续装病。” 阿甲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张馥出了公主府的大门,上了马车。 车厢内,萧秀递给他一杯温热的茶水,有些欲言又止。 张馥慢慢喝着水,“你不必担心,我想好了,公主的身份,既然她想留着,就暂时留着。” 萧秀高兴起来:“主公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先生您真是个温柔的人。” 我是个温柔的人吗?张馥顺着车窗,看着街边熙熙攘攘的人群,看来我真的是变了。 程千叶带着先遣部队,登上了战船,沿着新开辟的运河日夜兼行,抵达郑州。 郑州城外,犬戎的大军把城池围得水泄不通。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