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场被士兵围满, 人们拍手叫好,向他丢砸秽物,以他的痛苦为乐。 不知在这漫长的三日里,这个叛徒想起那位时常笑盈盈喊他李叔的年轻将军之时, 心中是否有过真正的悔恨。 不论这个人渣心中有什么想法,程千叶已经不再关心。 她正在书房看着周子溪拟定的讨贼檄文。 这一篇檄文, 历数犬戎入侵中原,杀害天子, 践踏河山, 残害百姓等十大罪状。 言辞犀利,却又通俗易懂。声光奕奕, 山岳震动,昭犬戎之罪于天下,约群雄起而共讨之。 程千叶击掌赞叹:“写得好!将此檄文授我玉玺,昭告天下。我军此次誓于犬戎正面一战。” 周子溪的心中, 对犬戎有着最为深刻的仇恨, 他国破家亡,身世波折,都乃拜犬戎所赐。 但在此刻他的心中想得却不止是自己的仇恨,更多的是对主公所做这个决策的隐隐担忧。 犬戎军队战斗力之强悍, 他有过切身的体会。 他的故土魏国,在犬戎的铁骑面前,如同纸糊的灯笼,不堪一击。 那种的惨痛经历,在他心中留下深深的阴影。他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痛苦。 晋国在主公推行的一系列新政改革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蓬勃发展了起来,但毕竟时间太短,国家还是太年轻,这时候对犬戎全面开战,会不会有些仓促? 主公已然做出决定,周子溪作为臣子在这个时候,只能坚定而全力的支持。 这几日里,他的脑海拼命运转,务求为主公筹谋得更仔细,更稳妥。 “主公,”周子溪道,“虽我们发出檄文讨贼,但臣担心响应者寡寡。” “哦?子溪何故做此想?”程千叶挑了一下眉,她记得当初李文广号召天下诸侯齐伐犬戎的时候,虽然人心各异,但响应者却是甚众。连程千羽都带了一万兵马来凑热闹。” 周子溪推动轮椅靠近桌案,将一张地图摊在桌面, “先时,犬戎攻占王都,更灭了魏、韩等国,中原地区纷乱一片。诸侯们各怀心思,都想着在这趟浑水中抢占地盘,树立声威。” 周子溪的手指点着地图上晋国所在之处, “如今,我大晋所在之绛城,郑州,汴京,几成弯月之势紧邻犬戎。犬戎若是败退,得利最大的必定是我国,那些短视之辈不会愿意做这种为他人做嫁衣之事。至少,被我们大晋隔绝在东北面的国家必不会有所举动。” “确实啊。”程千叶摸摸下巴,“这么说来鲁地威北侯,晋阳的吕宋大概是不会来了,还要防备一下他们在背后捣乱才是。” “你有什么对策吗?子溪?”程千叶问道。 她知道周子溪提出问题的时候,都会事先在心中打好几个解决方案的腹稿,以便随时供她参考。 “北面的吕宋和华宇直这些人,我们可以不必可以理会。但是,南踞的这些人。我们务必与之结盟,切不可使我军孤军作战。” 周子溪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三块地方点了点, “韩全林,李文广,以及楚地的楚安侯。分别盘踞在犬戎南部区域,主公可派使臣前去结以盟契,我们自东向西,他们由南向北,同时出兵,共伐犬戎。” “韩全林就算了,这个人就是个搅屎棍,难以谋事。余下的两人……”程千叶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同意了周子溪的想法。 可是这个使臣要派谁去呢?程千叶陷入了思考中。 周子溪抬头看着她, 程千叶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你要出使这两个国家?” 程千叶的目光忍不住在周子溪坐于轮椅上的腿上扫了一圈。 周子溪行了一礼:“主公,我在魏为臣之时,同楚安王有旧,同凉州李文广也有一面之缘,此二人素有野心,臣有把握说服他们。” “子溪啊,我不是觉得你不合适。”程千叶开口解释,“我是觉得这样太辛苦你。” 周子溪目光坚定:“臣不辛苦,臣只望能多为主公尽一份力。” 程千叶思索了片刻,她有些放心不下,但又不想因自己的这份顾虑,伤了周子溪的自尊,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那就辛苦你这一趟了。”程千叶真挚的道谢,“你多带随侍人员,务必以自己的安危为重。出发之前,所有随行之人,要让我过目一遍。” 周子溪行礼告退。 贴身的侍从推着他的轮椅,走在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 周子溪的双手放在膝盖上,轻轻摩挲了一下那失去知觉的双腿。 尽管在此事上,他觉得自己是眼下最为合适的人选,他也很想为主公尽这份力,但其实他没有把握会得到主公的同意。 派他这样一个残疾之人,出使他国,主公会不会觉得有伤国体?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