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手头上的事。过了会儿,他感觉有水滴在桌案上,接着就听见越来越急的喘气声儿,抬眼一瞧,宝玉眼泪扑扑落下来,那汹涌澎湃的劲儿似乎想在他的桌案上横开一条长江。 贾琏没有劝阻的意思,只把墨台推到宝玉跟前。 宝玉发懵地看着那黑乎乎的墨台,眨巴着可怜兮兮的眼睛不解地看着贾琏,心料他一定是要教训自己要好好读书谋出息之类。 贾琏定定地看着他,叹一声,才道:“怎么不哭了?正好没墨了,茶也喝干了。你多哭几滴泪进去,便省得我叫那些丫鬟进门。” 宝玉:“……” “快哭,多哭点。若是哭累了,就动手帮忙磨墨。”贾琏继续补充道。 宝玉深喘几口气,自己的泪水到底是被贾琏这种讽刺又奇葩的言语给说没了。 贾琏至此方道:“她们不回扬州,林家是打算要在京城落根了,林姑父承蒙圣上眷顾,即将被调入京做大学士。以后……你可就福了,会有一个探花郎出身的林姑父考校你学问。”贾琏见宝玉的表情渐渐变得喜悦,便笑着顺茬说下去。 宝玉后来一听“考校”二字,脸色就变青,心悬了起来,再听“探花郎出身”更是担忧得不行。他爹贾政还没有科举出仕已经对他考校十分严格了,若是要个真探花郎来考他,岂不是难上加难苦上加苦,最要紧的是最后肯定会在林妹妹跟前出丑,惹得林妹妹更不喜欢他了,林姑父意见可能都不会待见他。自此以后,他跟林妹妹那就是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距离,想想就叫人觉得万分残酷。 学习,出息,好像这年头不学习的人都没出息一般。他就不信了!他因何要随波逐流,跟那些酸腐书生走一条道,不仅没趣儿,连那路都脏污得叫他一想便觉得厌恶至极。 贾琏估摸着宝玉脑子里有冒出一些不想学习的‘大道理’来,笑着又道:“以前还跟林姑父开玩笑时聊过,说你林妹妹如此蕙质兰心,冰雪聪明,将来要如何选婿才能叫他满意呢?他说——” 贾琏故意顿住,观察宝玉的反应。 宝玉整个眼睛瞪得锃亮,挪着脚尖急急地向贾琏的方向凑了凑,问:“他怎么说?” “你猜。”贾琏笑。 宝玉更急了,甩手撒娇道:“好二哥,快告诉我。” 贾琏:“他只说了一句话。” 宝玉本来就没存心思觉得自己会入了林姑父的眼,但他还是好奇,还是希望自己被选中。然后宝玉再听到琏二哥说只有“一句话”,顿然兴奋地不已,觉得自己希望更大了,林姑父说不定是个开明的长辈呢! 宝玉欢喜的凑到贾琏跟前,嘿嘿笑道:“二哥哥快说说看,可别吊人胃口了。” “林姑父说,”贾琏盯着宝玉,“只要能比得过他就行了。” 宝玉半张着嘴,笑容僵在脸上,半晌不知道该怎样转换表情。他抖了抖嘴角,胖嘟嘟的右脸一抽一抽的,最终闭上了嘴,脸色讪讪,目光呆滞而尴尬地望着地面。比得过林姑父……光才学这一点他就坑里头了,更别说其它。 贾琏见宝玉几乎绝望了,很高兴:“所以说人有的时候要识趣儿点,才不会被人嫌弃和笑话,你懂么?” 宝玉心头一震,脸火辣辣的,耷拉着脑袋掉眼泪。 “光哭这一点你就不像个爷们。琮儿比你小好几岁,而今都当自己男子汉了,调皮的时候上树掏鸟儿,摔得膝盖出了许多血,愣是一滴泪都没掉,只笑着叫我给他点糖吃就好。你啊,甜点吃的最多,也就是嘴上尝了甜头,没往心里进,每日依旧是插科打诨。”贾琏可劲儿地对比,让宝玉好好体验一下‘别人家的孩子’。 宝玉听说自己连个泥猴子都不如,自觉十分受辱。他可是被奉若珍珠一般的嫡子,竟然被一个身份卑贱的庶子夺了光彩去。他不要! “竟不服气?所谓在其位谋其政,你占着茅坑不拉屎,怎么指望人尊敬你?那茅坑里的蛆虫还都知道兢兢业业的吃他的东西,你呢,真把自己自诩成一头色猪了?每天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干,细论起来,还不如个蛆虫兢兢业业了。”贾琏啪啪打击宝玉道。 宝玉大骇:“二哥,你怎么……” 贾琏:“找跟我装文雅,你既然自诩不爱读书,我自然跟你说通俗的道理。怕只怕,连这通俗的道理都不配用在你身上。” 宝玉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真以为自己耳鸣了,二哥怎么能对他说这么伤人的话。连个蛆虫都不如……对啊,自己的日子怎会落到如今尴尬地田地,那些说喜欢他的而今都对他爱答不理。是他错了么?他不服……可是M.fEnGYe-zN.COM